盛年垂眸,眼角掛著未乾的淚漬。
“盛年,你別太倔,別忘了你母親還在療養院,需要錢。”盛聿看著她,眼眸漆黑深不見底。
“你想怎樣?”
盛聿起身,又恢復了往日的溫潤,含著笑聲音淡淡:“今天這麼一鬧,你這個活擺件估計徹底失去了價值。
你猜,他們會不會把你連同你媽一起掃地出門?”
語落,盛年身子一僵,抿著唇擠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上大學的錢,她可以掙。
但母親的療養費,她付不起。
“乖乖聽我的話,他們不敢對你和你母親怎樣。”
盛聿瞭解盛乾的虛偽,當初收養盛年他特意登報大肆宣揚,如今想要趕人,也要顧及社會輿論。
短時間裡,他們不會有動作。
但當時的盛年沒想到這一層。
盛年害怕了,不得不示弱:“是不是我答應了你,你就會救我媽?”。
但,她還想要賭,賭盛聿不會真的威逼利誘,賭盛聿還未泯滅的良心。
她顫巍巍地站起神來,走近他,杏眼直勾勾地對上他的眸,軟著聲音道:“我可以答應,但能不能給再給我兩年時間?”
“兩年?”
“對,我還小,不想因為這些事耽誤學習,總要時間適應。”
盛聿看著眼前稚氣未脫,卻嬌柔萬分的臉,心到底還是軟了。
沉默了幾秒才又說道:“好,我給你兩年的自由,但你若反悔,我不會饒過你。”
那個暑假,炙熱又漫長。
盛年如願獲得自由,搬離盛家,找了一份還不錯的兼職,湊足了學費。
盛聿又恢復了往日的紳士風度,用一貫的大哥姿態,監督著她的一舉一動,好在也沒有再做什麼出格的舉動。
但也僅僅平靜了兩年,盛家人便又一次將她捲進了旋渦。
盛嶺科技拓展市場,盛聿往返美國愈加頻繁,似乎早就忘了什麼“兩年之約”。
又正逢盛氏陷入危機,急需攀上傅凌野這棵搖錢樹。
向來護著盛年的兒子不在身旁,盛氏夫婦自然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趁盛聿出國的空檔,直街斷了母親的療養費,逼她就範。
盛年不是沒有求過盛聿。
她也想過,如果盛聿能及時回來救她母親,乖乖待在他身邊也未嘗不可。
但,好不容易打通越洋電話,還不等她開口求情,便匆匆被掛斷電話,
他向來如此,事業高於一切,在幾十億的生意麵前,盛年算得了什麼。
屋漏偏逢連夜雨,阿也也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她等不來盛聿,也別無選擇,只能乖乖妥協。
只是,她沒想到,人們口中殺伐果決,冷心冷情的傅凌野,眉眼之間竟與阿也有三分像。
她得不到阿也,卻得到了寄託。
她為了救阿也,所以甘之如飴。
–
聲聲質問,擲地有聲。
盛聿黑眸灌著霧氣,看著眼前依舊倔強的女人,失去了所有辯駁的力氣。
盛年掙脫了桎梏,側身要走。
卻又聽到男人聲音幽幽傳來:“如果當初我及時回國,你會留在我身邊嗎?”
“不會!”
門被重新關上。
盛聿閉著眼,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攥著的拳緩緩鬆開,驀然輕笑。
他究竟在期待什麼?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這女人的心從來都暖不熱。
當初他就不該心軟,就應該強行將她留在身邊!
*
大概是勾起了不愉快的回憶,或者想起了從前的舊人。
本是回華棠府的路,卻不知何時轉了方向。
車停在華濟醫院住院部樓下,盛年在車裡待了許久,才戴好口罩推門下了車。
這裡是國內頂尖私人醫院,安全性極好,也極其注重服務和隱私。
剛走到住院部大廳,前臺護士便起身鞠躬道:“您好,探望病人需要登記。”
盛年拿起筆,在登記表上寫下沈清年三個字,遞給護士。
“是沈小姐啊!您好久沒來了,現在宋先生已經轉移到17樓病房了,我帶您上去!”
護士看了一眼名字,面露驚訝,連忙起身語氣也比剛才恭敬了不少。
盛年點頭,跟在護士身後乘電梯到了17樓。
“宋先生身體各項機能都恢復得不錯,所以上個月已經轉移到普通科室,舒院長應該已經告訴您了。”護士邊說著邊推開1703vip病房。
“好,謝謝。”盛年點頭。
護士識趣退出房間,合上門。
良久,盛年抬眸看向病床的方向,腳步卻遲遲沒有向前挪動。
“阿也,已經兩年了,如果你醒來會不會後悔救下我?”她看著不遠處病床上那張熟悉又陌生的側臉,笑得苦澀。
“你騙了我,又救了我,等你醒來,咱們就徹底扯平了,好嗎?”
沒人回應。
室內只有儀器有節奏的滴滴聲,清冷得讓人心悸。
【來醫院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盛年剛從住院部出來,便收到叔雲的消息。
【臨時起意,不麻煩你。】
【得,你還真是薄情寡義,這麼久不見,都不想我?】
【愛你,但沒空想。】
【沒良心的丫頭!】不用想,電話那頭的人白眼已經翻到天上。
【我最近好出國一趟,回來後聚一下。】
【好,等你~】
盛年抿嘴笑了笑,退出聊天界面,熟練地刪除整個聊天框,重新啟動回了華棠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