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後,錢薇單獨將溫堇書留了下來。
“溫嬸子,這是我答應給您的精油香皂。”錢薇將最後1塊玫瑰花香的精油香皂塞到溫堇書的手裡。
溫堇書沒接,還後退一步,道:“我還以為你就是說說呢,咋還真給我?
不要不要,你上午給了我1包白糖,儘夠了!這香皂你自己拿回去賣錢!”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精油香皂可不是賣不出去的貨,這要是在家屬院吆喝一下,十家小媳婦有九家都得來買。
她反正是想不明白,香皂不能吃不能穿,咋這麼受歡迎。
再說,她只是幫忙介紹客人,能收到1包白糖就已知足,哪裡還好意思伸手要更多。
“說了要給,我絕不食言。”錢薇強硬地把香皂放在溫堇書手中。
溫堇書還想再說,被錢薇伸手打斷,“嬸子,我後面還想請您幫我介紹客人呢,您不收我都不好意思再麻煩您。”
“那也要不了這麼多。”
白糖+香皂就是2.8元。
快趕上她男人兩天工資了。
“您就收下吧!”
“要收也行,我得給你錢!”溫堇書覺得受之有愧。
錢薇忙按住她的手,一副無奈的樣子,“是這樣的,我還有件事想麻煩您。”
這話成功打斷了溫堇書的動作,“什麼事?”
“您看我這兩日倒買倒賣,生意好吧。”
溫堇書臉上浮現一抹羨慕之色,認真地點點頭“好啊。”
“您想不想幹。”
“啊,什麼?”
溫堇書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緊張地捂住嘴,“這,我,我可做不來。”
“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背後資源充足,但並不打算在紡織廠這邊久待,總有一天要去別的地方賣貨。
這兩日你也看到家屬院大家的需求了,照你之前所說,還有好些人沒有通知到位,不敢想,後續還有多少人會在我手裡買物資。
等我哪天走了,你完全可以從我手裡低價進貨來賣,接替我的位置……”
沒等錢薇說完,溫堇書就忙擺手打斷,“不行,我男人、兒子、兒媳都是廠裡職工,我不能幹倒買倒賣的事兒,萬一被發現,他們的工作肯定保不住!”
“您又不是廠裡職工,這事兒還帶連坐?”
溫堇書陷入糾結中。
錢薇繼續加火:“您若來進貨,我肯定給批發價,那可要比我現在零售價低得多。
不說多了,就按你每斤米賺三分錢,這兩日我賣掉600斤米,那就是18元,這還沒算其他商品在內,多可觀的一筆數字啊!”
溫堇書承認自己心動了。
可她有家,並不是獨身一人。
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連累家人,雖說倒買倒賣好像沒有連坐這一說,但終歸會對家人有影響。
況且她男人最近面臨升職,若是因為倒買倒賣,把升職的事除脫了,那才真的得不償失。
溫堇書終於還是搖了搖頭,“算了,我還是不冒險了。”
答案是意料之內。
有些事也急不來。
溫嬸子不願意,還有汪二妹。
今天她提起批發價,汪二妹的樣子好像是聽進去了。
慢慢來吧。
錢薇並未強求,依然帶著如沐春風的笑,“沒事兒,如果嬸子今後改變主意了,也可以隨時來找我,我說過的話永遠算話。
對了,這香皂您一定得拿著,我是做生意的,最講誠信,您不收,我晚上都睡不著覺。”
溫堇書現在心都還砰砰跳著,只想快點結束這危險的話題,只好接過香皂。
出了小竹林,倆人分道揚鑣。
錢薇走到公交車站,花五分錢坐公交來到國營飯店。
一下車便看到錢波蹲在路邊。
“你的貨賣完啦?”錢薇還以為她會是第一個到的呢,沒想到老弟比她還快。
說到這個,錢波就來勁了,“你猜怎麼著,我在印刷廠遇到了原主高中時的死黨,正好他在廠裡上班,我就讓他幫忙攬客,每攬來一位客人併購了物,我給他兩毛提成。
差不多一個小時不到就賣光了揹簍裡的貨,給出去2.4元提成費,但節省了時間,我打算下次還找他合作。”
“誰啊?他人靠譜麼?”
“他叫黃慶,你應該認識。”
錢薇微微張大嘴巴。
“哦,是他呀,一家子全是職工,家庭條件不錯,跟你是一丘之貉,在班裡坐我斜上方。”
“什麼一丘之貉呀,人家就是調皮了點。”錢波不滿地嘟囔道。
他跟黃慶是死黨,否認黃定,不就是否認他麼。
他可不依。
錢薇冷冷一笑,“他私底下偷偷給錢薇寫過情書。”
“什麼!”錢波激動地躥起來,“老子這就去揍死他!”
“你急個屁啊!”錢薇把人拉住,“是給錢薇寫的,又不是給我寫的。”
“我不管,他這人有錢但摳搜,特別喜歡看小黃書,私底下還不太愛洗腳,噁心死了!”錢波捏緊拳頭,“下次見面,我非得揍他,讓他歇了對你的心思!”
“什麼心思?”楊小霞隔老遠就見好大兒張牙舞爪,一臉兇相。
黃慶說到底是‘自己’的朋友,朋友覬覦自家老姐,那就是他這個當弟弟的失職,擔心被老媽收拾,錢波先一步道:“我和老姐在討論晚上吃啥呢,啊哈哈哈。”
錢薇淡淡瞥了他一眼,咦,好傻。
楊小霞移開目光,看向乖女兒,“走,咱去店裡等你爸。”
“媽,我想吃雪糕。”錢波舔了舔嘴,銷售一下午,剛又跟姐聊了會兒天,他嘴皮子乾乾的。
楊小霞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你身上又不是沒錢,自己去買唄,到時候從你分成里扣。”
得到許可,錢波放下揹簍,飛奔去最近的供銷社。
這時候只有老冰棍,錢波買了四根,在回程途中跟錢豫州碰到,兩人一起來到國營飯店。
服務員見又是他們一家四口,沒忍住打起招呼,“你們一家四口又來吃飯呀。”
錢豫州愣了一下,面上並無半點異樣,“小兄弟記性真好。”
“你們一連來了兩天,我能記不住麼。”而且每次吃飯,花錢都大手大腳的,他想不記住都難。
錢豫州哈哈一笑,“那就辛苦你,給我們來一份紅燒鯽魚、一盤扣肉,一份清炒空心菜,要打包帶走。”
“只點三個菜?”服務員冷不丁提了一嘴。
錢豫州默了一瞬,淡淡點頭,“頓頓四個菜我們可吃不起,這年頭掙錢可難,再過段時間三個菜都吃不起咯。”
聽他這麼說,服務員的表情明顯放鬆了些,他收好錢票,道了句:“等著”,便匆匆去了後廚。
等他一走,錢豫州立馬收起笑臉,“看來我們今後不能常來國營飯店了。”
本以為這年代肯花錢在吃上的不止他們一家,應當不會太突出,誰成想還是被關注了。
“我剛過來看到旁邊有條街,裡面好像有幾家個體餐館,明天咱們上哪兒去吃。”楊小霞提議道。
“那是古道街,咱們縣著名的個體戶一條街,裡邊開店的,全是個體戶。”錢波舔了舔冰棍,開口冒出一絲寒氣。
楊小霞覷了好大兒一眼,“你咋啥都知道?你平時有沒有好好讀書?”
錢波愣住。
好好的咋還翻舊賬了?
等等。
這好像不該是他的舊賬吧。
“我們學校有個學生爸媽就是個體戶開餐館的,他還拿著傳單在學校裡偷偷發過,我也知道那個地方。”
聽了錢薇的解釋,楊小霞才沒有繼續追究。
恰逢這時服務員端菜過來,一家四口默契地閉上嘴。
錢豫州將鋁飯盒拿出來麻溜地打包。
打好包,四人並未多留,出門乘坐公交直奔城郊。
抵達較為荒僻的城郊,幾人又找了條無人小巷,將揹簍和鋁飯盒統統收進儲存格,才打著空手來到大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