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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顧晏哪兒也沒去。
他像往常一樣讀書寫字。
只是待在家裡,寸步不離地陪著我。
他啟程進宮參加殿試的前夜,我們相對吃了晚飯。
顧晏將一切收拾妥當後,我將他拉到桌邊。
拿出一個木盒遞給他。
打開木盒,裡面放著是他送我的那把銅鎖。
“這鎖你拿去當了吧。”
“我去鎮上的金店問過了,老闆說,這外面是銅,裡面包著金子。”
或許是我的語氣過於平淡。
顧晏愣住了。
我抬頭認真看著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神情的破綻。
可他永遠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我原以為是因為年少的貧苦生活和悲慘身世,才造就了他這幅閒適的性子。
卻從沒想過這都是他天饋貴胄的身份造就的。
顧晏抬起頭,語氣無常地解釋。
“這鎖就是我在城裡隨手買的,或許是商人搞混了。”
我搖搖頭,打斷了他還想解釋的話。
“不重要了,只是如果……如果我早知道這是金子。”
“或許靈兒就不會死了。”
我哽咽著說不出話:
“他說,這些金子……足夠買好幾支百年雪蓮了。”
這些話像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顧晏。
他滿眼都是不敢置信,嘴裡喃喃著怎麼會呢。
我內心卻升起巨大的嘲諷。
他處心積慮的欺騙,造成的一切。
不都是他想要的嗎?
“這些錢,應該也夠你當進京趕考的盤纏了。”
顧晏瞬間紅了眼,將東西推回我手裡。
木盒橫在兩人身體之間。
他抱著我的力度大得像要將我融入血肉。
“阿苓,我不需要,這東西你收好,進京的錢我賺夠了。”
“你放心,日後我定會加倍補償你。”
“我們會有花不完的錢,我們會過上好日子。”
他聲音逐漸顫抖,一遍遍的重複著似乎想讓我相信。
他會讓我過上好日子。
可是顧晏,你是以什麼身份在和我承諾的呢?
是把我作為當朝世子露水情緣的過客。
還是你流落民間時收留你的好心人。
這哪一個拿來形容我們的這三年,似乎都太輕了。
但就算我跪在城門前,哭訴自己是世子妻子。
也只會落得萬人嘲諷的下場。
真是可笑至極。
我笑著笑著,眼淚不自覺的落下來。
顧晏手忙腳亂地替我擦淚,眼神里滿是愧疚和心疼。
他向我保證:
“阿苓,等我回來接你。”
“一定等我。”
次日,我醒來時顧晏已經離開了。
他替我做好了早餐,桌上還放著一張紙條和一個布袋。
布袋裡沉甸甸裝滿了碎銀子。
這些錢,足夠我大手大腳花到他殿試結束。
布袋下的紙條下只寫了四個字。
阿苓,等我。
我將那些錢和紙條放回原處。
拿出顧晏成親那天送給我的玉佩,也放在了桌上。
我帶著收拾好的包裹,頭也不回地出門。
門口的周意安倚在馬車旁,看上去等了許久。
他說阿孃收到信的時候,他就從南詔啟程了。
來接自己經年未見的青梅竹馬回家。
他自然樂得。
馬車緩緩啟動,窗外傳來周意安輕快的聲音。
“走吧,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