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見過這樣的宋乾，西裝代替了校服，頭髮也被打理過，氣質不如在學校的隨性自然，她乍一看自然感覺不認識這個人。
程芷臉一紅，因為她覺察到了剛剛的對話都被宋乾聽到了，她尷尬地朝他一笑，頭稍稍低一點，提上裙尾準備走。
“懟的不錯，我還以為你不會罵人呢。”宋乾走到她身邊，低頭笑著看她。
正如兩人初見時那樣。
程芷停下腳步，程這是她第二次與他距離那麼近，別人向她走來她都不會有這樣的反應。她心裡暗罵，該死，我緊張什麼啊？心臟為什麼跳這麼快？是感覺丟臉嗎，也不丟臉吧。無非是剛剛有違往日形象罷了。
“……多謝誇獎。”程芷沒話硬說，剛才的氣質蕩然無存。
他被逗笑：“謝什麼。”
宋乾也跟兩年前一樣，驚訝女孩為什麼會臉紅，為什麼會有兩副面孔，他眼裡自己瞭解不多的的程芷從來優雅、冷漠、優秀…謹慎。這不多的兩次不尋常的，都被他撞上了，也是奇怪。
程芷頓了好一陣不知該走該留，她握緊酒杯，心想時千笑你去哪了？！尷尬死了，快來救我啊！
宋乾察覺到程芷的尷尬：“你是一個人在這裡嗎？一起喝一杯。”
程芷一笑，抬起手，宋乾碰了一下程芷手裡的酒杯，兩人都小抿一口。
程芷仰頭環顧樓上樓下，終於在二樓柵欄處發現了時千笑，以及時千笑身旁站著的…
誰？是許暨陽。果然，千笑剛剛跑去找許暨辰了。
時千笑喜歡許暨陽，程芷一直都知道。
程芷嘆了口氣。
“在找誰？”宋乾順著程芷的目光往樓上看，明白是在找時千笑。他在學校遇到程芷的時候，千笑一直是在她身邊的，且對宋乾身邊的好朋友：許暨陽，很感興趣。
“時千笑。”
“時千笑？”
兩人異口同聲。
程芷小聲一笑，宋乾也笑了。
只見樓上的時千笑正饒有興致地對著許暨陽說話，許暨陽看起來話不多，而千笑小嘴叭叭地說個不停，看起來一直在詢問許暨陽什麼，表情天真又機靈。
“其實，你也知道許暨陽不喜歡時千笑吧，為了不傷人女孩的心，你有空多提醒一下她。”宋乾目視程芷，表情略微複雜。
程芷當然體會到了他的意思，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許暨陽不喜歡時千笑，她沉默著點了點頭。
程芷勸過千笑很多次，而時千笑也是個天生反骨的人，總感覺許暨陽對自己會有意思的。程芷知道，時千笑這個人，從小什麼委屈都沒受過，想要什麼都會得到，如果非要受傷，那一定只會來自於愛情。
程芷不由嘆了口氣，她想到了自己，她好像沒缺過愛，但又很缺愛。
她想她從來沒喜歡過誰，她想不需要談戀愛，可是她不自覺地下一秒卻望向了宋乾。
這是下意識的反應，程芷也搞不明白，自己是何時對宋乾產生了不知是欣賞還是愛慕的感情？可是宋乾對自己一直是客套的關係，兩人之間連了解都沒有。
“氣死我了，我們走！”下一秒時千笑閃現到程芷身後，瞪了一眼宋乾，拉住程芷的胳膊就要走。
“嗯？！”程芷嚇了一跳，剛從恍惚的思維中抽離出來，她從疑惑中抽空瞄了一眼宋乾，示意抱歉失陪了，宋乾輕輕一笑，目送兩個女孩走開。
“哎？怎麼了怎麼了？”程芷用力拖住千笑的腳步，詢問事因。
“他說他不喜歡我！他不喜歡我！怎麼可能！氣死我了！”千笑哇的一聲哭出聲。
程芷連忙把千笑拉到角落裡。
“別哭別哭！哭了不好看了呦！”隨著程芷的話說出口，千笑從大哭變成哼唧著的哽咽。
“千笑，我都說了他不喜歡你，可你不信啊，乖，別去找虐受了昂。”程芷溫柔揉搓千笑的手，又摸了摸她比自己低了好多的頭。
“我就不信了，那我要他喜歡上我！我不管。”千笑撅起嘴。
程芷無語，感覺自己頭大，不知道說什麼了。
晚會也快結束了，程芷找到了在門口等候的千笑的保鏢，吩咐他送千笑回家。
“千笑，你先回家，今天你自己來的，回家太晚的話叔叔阿姨會擔心的。”
“怎麼不一起啊？阿芷，讓司機順路送你回去。”
“不用啦，我今天得跟他們一起回去。”程芷倒是想跟著千笑一起走，但是有規矩啊。
晚上九點半，晚會散場，賓客離盡。
程芷拽著禮服上車，坐到後排，她看了一眼時間，感覺有點累，思緒也混亂，索性閉目養神。
雨滴抖動著劃過車窗，大大小小交匯融合，痕跡蔓延成枯木樹枝的形狀。
滴滴滴滴滴……
電話鈴打破車裡的安靜，程芷沒完全睜開眼睛就接了起來。
“喂，你好。”
“琴舒？是你嗎？”程芷心頭一顫，瞬間清醒，她聽出來了是龐父的聲音。
“喂？！是我。”她本想叫聲爸，看了眼前排程飛的背影，硬生生憋回去。
“閨女，是爸啊，我，我打工回來了，現在在C市，天晚，火車站附近沒車啊，我現在不知道去哪了，爸在這兒只認識你一個人……打擾你了吧。”龐定笨拙地解釋著。
程芷眼中浮現父親一個人在車站的場景，外面還在下著雨，她一瞬間眼淚打轉，隨後謹慎呼吸，強裝鎮定地小聲說：“你先彆著急，不要動，我到家給你打電話。”
“什麼事？”程飛冷冷的聲音從前排傳來，林季也豎起耳朵聽。
程芷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恐懼，她自從幼時被接回家那天，就一直很害怕程飛。他不允許她哭，甚至不允許她多說話。這些年時千笑一直暗中幫著她與琴家人見面，她不能讓程飛和林季知道自己還在與她們聯繫。
電話那頭沒聲音，隨後掛斷了，程芷一愣，她不能撥回去，只能先放下手機。
“沒什麼，朋友找我有點事。”話音剛落，她滾燙的淚珠也落下了，她咬緊下嘴唇，抑制住自己不發出聲音，偏過頭看向窗外，擔憂充斥全身。
程飛林季聽後坐正，車內再一次陷入沉默。
這車能不能開得再快一點，不遠的路程為何如此漫長？
雨夜朦朧，車流穿梭。
黑漆漆的車廂裡，她的眼淚亮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