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屋的季草看見大姑子拿了雞，還殺了，正在拔毛呢，想著晚上肯定是要煮來吃的。
既然是煮來吃，肯定得叫上她家，畢竟大姑姐能分家，她家也是出了力的。
想到這兒她也就熱情了兩分，主動上前來幫忙，總不好吃現成的。
葛老太看見季草主動幫忙，也打趣了兩句，“哎喲，今天太陽怕是打西邊出來的吧？”
季草知道婆婆是在說自己呢，也不介意，畢竟有的吃嘛，受兩句說不礙事，
“媽，太陽怎麼會從西邊出來呢，一直都是從東邊出來的啊，你可能是年紀大了，沒看清，你先回屋歇息，我來忙活，等煮好了叫你。”
葛老太拿這個媳婦兒沒法子，季草雖然是小氣了點，愛爭愛搶的，喜歡說點彎酸話，但是對他們這些老人還是沒得說。
有點好吃的煮著，也惦記著他們老兩口，去年過年扯布做衣裳，季草也沒說過啥，她就喜歡要公平。
說來說去，都是錢掙得不夠，大家都不夠，才會有這些矛盾。
葛老太嘆氣一聲，“那好，你幫你大姐弄雞，我去地裡扯點蘿蔔，和青菜。”
雞就這麼一隻，哪夠全家人吃的，還是得弄點蘿蔔進去煮這樣大家才能吃得好。
文杏從裡屋出來，手上還拿著一樣東西，“我這兒有幹香菇，是我孃家託人帶來的，這燉雞好吃。”
季草也顧不得手上還有雞毛，臉上樂呵一把接過，“這感情好，蘑菇燉雞可是香得很呢。我現在就拿去泡上，等會兒燉方便。”
文杏點頭，“大嫂，麻煩你了，我這害喜還厲害著實在沒法子和你們一起弄。”
季草也不挖苦文杏了，反而安慰道，“嫂子也是過來人，你先歇著，或者去堂屋坐著，等煮好了我叫你。”
她心裡美滋滋的，想到等會兒有小雞燉蘑菇吃，心裡都快高興得飛起來了。
當然葛奉春也深知大家吃肉的時候都喜歡吃雞腿肉，尤其是孩子，可是孩子那麼多，雞腿就兩個，給誰吃不給誰吃都有得鬧。
她在剁雞的時候，毫不客氣把雞都給剁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雞腿更是不例外。
主屋的柴灶火力就是猛，也有可能是葛紅霞知道要吃肉，火燒得旺，她那兩隻烏亮的黑眼總是往鍋裡瞄。
“大姑，我最勤快了是不？”
葛奉春望著季草家的大姑娘，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要我說嘛….比起你媽，你好像還差點。”
葛紅霞不僅逗，著急了，“我是說我們家孩子中我是不是最勤快的。”
葛奉春見鍋裡油燒熱了，急忙下雞肉翻炒，這雞是現殺的新鮮著呢，用不著焯水，炒幾下香味就直往鼻子裡鑽。
不過葛奉春手上動作沒，嘴上也沒停，“對對對，你是咱們家小孩輩裡最大的，也是最勤快的。”
聽見自己想聽的，葛紅霞咧嘴笑，下面缺了兩顆牙一下子也露了出來，“大姑，我這麼勤快是不是應該得雞腿吃？”
她想著，這雞是大姑帶來的，大姑叫誰吃雞腿，誰肯定就能吃上雞腿。
誰料幾個孩子在外面聽見雞腿了，又都往屋裡跑，叫嚷著我要吃雞腿，我要吃雞腿。
葛奉春腦仁都被震疼了，“等會兒，你們誰先夾到雞腿，這個雞腿就給誰吃好不好?”
這話一說出來，幾個孩子都挑不出什麼理，葛紅霞更是多了幾分自信，她是所有孩子中最大的，論眼疾手快，誰也比不上她。
吃雞腿的信心猛猛增加，燒火的柴又使勁往裡添，想把雞肉快點煮熟。
扯完菜回來的葛老太，回來看葛紅霞在燒火，外面季草在忙著處理雞內臟，還想誇兩句孫女呢。
走近一看，那灶都快被柴火堵住了，趕忙把葛紅霞教訓了一頓，“撿點柴不費勁啊？這灶都被你堵死了，等會兒燃燒不了，滿屋子都是煙，不燻死你。”
葛紅霞癟嘴，委屈，“奶，我想快點吃雞肉。”
葛老太沒好氣道，“那也不是你這麼個燒火的法子啊？去去去，我扯了蘿蔔，還有白菜，你去把蘿蔔洗乾淨，白菜洗了弄好，等會好煮，這火就我來燒。”
葛紅霞錯失燒火大任，心不甘也沒辦法，一步兩回頭，噘著嘴望向灶的方向。
不過老大始終是老大，還挺有派頭的，葛紅霞不甘心自己一個人洗菜，於是叫上了葛玉梅，葛有福以及老五家的葛文斌。
為什麼沒叫葛英覃？
因為那小子才一歲半，根本聽不懂什麼話，還要人看著扶著呢。
葛紅霞像個將軍一樣指揮著家裡小妹小弟，一個負責切掉蘿蔔纓，一個負責扒白菜。
幾個小傢伙全把這活兒，當成遊戲一樣玩兒。
季草只叮囑了幾句，不要把身上弄溼了，就去了灶屋，“來來來，雞腸子洗乾淨了。”
說著她就要把雞腸子和內臟往燉雞的鍋裡扔，被葛奉春連忙止住，
“別別別，這雞內臟我留著有用，你放砧板上，我等會切。”
季草一臉疑惑，往日不都這麼做的嗎？
葛奉春一副自信的樣子只說，“你去抓點泡蘿蔔和泡辣椒來，等會兒，你就等著吃吧，保準你都停下不來嘴。”
季草將信將疑，還是按照葛奉春說的，去老罈子裡抓了兩個泡蘿蔔，一把泡辣椒，想了想等會吃蘿蔔沒沾水不行，又找了個碗盛了一些，自家做的豆瓣醬。
葛奉春看看見都豆瓣醬，還好一陣誇，說季草怎麼知道她需要豆瓣醬的？
季草撓撓腦袋，還有些不好意思，“平日炒菜都要的，我就盛了點。”
葛奉春趁著鍋里正燉雞，又在另一邊給把米飯蒸上，這米是在炒雞之前就煮成半生狀態。
把米和米湯分離，等燉上雞以後，後面的鍋用來蒸米飯再合適不過。
葛奉春又在後鍋的米中用筷子插幾個眼，方便熱氣把米飯給悶熟，怕糊鍋再倒了一點水，再蓋上鍋蓋。
忙活完這些，葛奉春才有時間切雞內臟，心肝，雞胗都切成薄片，腸子就切成小節。
她怕到時候不夠吃，切小一點以防大家挑挑揀揀。
不多時，小子閨女們菜也洗好了，葛奉春中途加入了香菇，和一大盆蘿蔔在雞肉裡。
等雞燉得差不多的時候，孩子們全都蹲守在灶房裡，不出去了，就擔心自己出去玩兒了，雞肉被其他人偷吃了。
文杏和季草以及老太太也在這屋呢，這灶房雖說不小，但是也不大啊，容不下這麼多人，擠得慌。
葛老太發話了，“奉春，挑點肉給孩子們一人嘗一塊兒”又對著孩子們嚴厲說道
“說好了，就這一塊兒啊，給我拿著去喊你們爺爺和爸爸回來吃飯。”
葛老頭和兩個兒子還在給村裡人幫忙呢，只是能得點瓜子花生，偶爾蹭點菸抽什麼的，這年頭雖說能吃飽飯了，家家都不富裕。
要是把請來的人都留著在主家吃飯，不知道要吃掉多少糧食和菜肉，這誰能供得起？
了不起就是擺席前，下葬前一兩天留幫忙的吃飯，順便感謝一下，再叮囑一下要注意什麼事情。
葛奉春給一人挑了一塊肉，孩子們高高興興的出去了。
文杏聞著雞肉香直吞口水，她食量漸漸大了些，快有點抵不住這個誘惑了。
但是她又不是小孩子了，總不能還沒端上桌子，就張嘴要撈鍋裡的肉吃吧？
葛奉春也瞧出來了，又夾了幾塊雞肉出來，“我們每人偷偷嘗一塊，別跟他們說。”
季草平日愛佔便宜的人現在也有些不好意思，“不，不好吧？這被人知道了像什麼話？”
別看她們都是農村人，可也是講規矩的，都是等上桌後，老人們動了第一筷子，她們才敢吃的。
這….
季草看向文杏和葛老太。
葛奉春首先夾上一塊雞肉給了親媽，“媽你嚐嚐熟沒熟。”
葛老太心裡受用得緊，忍著歡喜假裝生氣瞪了她一眼，還是吃了雞肉。
葛奉春又如法炮製，把雞肉遞給文杏，“文杏，你嚐嚐鹹淡。”
文杏早就不知道嚥了多少口水，也沒客氣，張著嘴把葛奉春遞過來的雞肉銜住。
雞肉的香氣在鼻尖縈繞，又燙得很，文杏只好用手拿著吃，邊吃邊讚揚葛奉春手藝好。
葛奉春又捧著雞肉到了季草面前，季草都挪不開眼了，只好笑道，“大姐，也給我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