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五月初,野人山的雨季即將來臨,瘴氣瀰漫,毒蟲橫行,如果繼續向野人山深處走,那是死路一條。
在軍校學習期間,他曾深入研究過當年遠征軍從野人山撤退的戰例,大量遠征軍將士沒能與鬼子戰死,而是慘死在野人山惡劣的自然環境中。
教員曾佈置過一項想定作業是:以遠征軍一名排長的身份,撰寫一份方案,旨在帶領全排戰士通過野人山,安全無恙地返回祖國。
經過深思熟慮和反覆斟酌後,他提交的方案是:帶領全排戰士,以野人山為依託,在伊洛瓦底江以東以及緬北那廣袤無垠的叢林之中,與日本鬼子開展游擊戰。
這份獨具匠心的方案提交後,獲得了教員的高度認可和充分肯定,並給他一個發言的機會。
時至今日,他仍能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的發言:
身為堂堂正正的遠征軍,未曾攻克一寸土地,就這樣灰溜溜地回到國內,實在是顏面掃地、無顏見江東父老!
所以,我將帶領全排,靈活運用教員傳授的游擊戰思想精髓,將我中華兒女英勇無畏的精神發揚光大,彰顯出我華夏民族強大的國威和軍威!
哪怕是在環境惡劣的緬北地區,也要憑藉我排堅韌不拔的毅力和超群出眾的智慧,奮力拼殺出屬於我排自己的一片廣闊天地,殲滅日本鬼子,為中華民族開疆拓土!
軍校畢業前的大拉練,他在野人山穿越了差不多一個月,讓他對野人山的地形地貌、氣候環境以及潛藏其中的種種危險,有了深刻的認識。
回想起曾經在軍校裡立下的誓言——為國開疆拓土,他內心無法平靜。
如今,老天爺給了他一個重生的機會,儘管這個機會起步充滿了苦澀與艱辛,但又算得了什麼呢?
畢竟身邊還有二十多位齊心協力的好兄弟支持,只要把游擊戰思想運用好,他有信心為華夏打出一片天地,立不朽功勳。
兩分鐘後,馬獸醫揭開覆蓋在伍山峰左肩的破布,一道猙獰恐怖的貫穿傷赫然映入眼簾。
他將口中已然嚼碎的樹葉吐到手心裡,小心翼翼地按壓到那塊布的恰當位置,手法笨拙地對著貫穿傷兩側,輕輕地按上去,用布條重新包紮好。
馬獸醫,老子左肩頭情況咋樣啦?”
“大當家的,您放心!彈頭穿過去,並未傷及骨頭,感染的範圍在縮小,每天換兩次藥,不出三日,傷口定然能夠結痂!”
“你給老子用的什麼草藥?”
“槍花草、牛肋筋、三七,還有草烏!”
“嗯,那個吃的樹葉,味道挺好,給老子再來點。”
馬獸醫從雜物包,掏出了幾片樹葉,笑道:“大當家的,我餵你。”
武山峰胃裡又是一陣翻騰,用力搖頭,不敢說話,從馬獸醫手裡拿過樹葉,塞進嘴裡。
咀嚼了一會,一股清新之氣自口腔蔓延開來,很快傳遍全身,原本沉重無力的四肢逐漸恢復了些力量,精神也為之一振。
他試著用右手撐住地面,緩緩站立起來,心中暗自思忖:這傢伙該不會是把老子當驢治吧?不過好在,原主的這副身板還算強壯結實,倒也經得住他折騰。
定了定神,武山峰命令道:“牛皮糖,傳令!部隊就地休整,埋鍋造飯。把軍師、二當家的、三當家的、四當家的,叫來開會!”
“是!”一個不滿二十歲,挺結實的青年恭敬地向武山峰敬禮。
十幾個兄弟聽到命令,將武器隨意丟棄在地,或躺或靠,在地上伸展著疲憊不堪的身軀。
武山峰臉色陰沉至極,士氣已經低落到了無法再低的程度。
必須儘快打一場勝仗,重新喚起兄弟們的鬥志。
幾分鐘後,二當家的張獵戶、三當家的鐵大壯、四當家的李麻子,看起來頗有幾分文氣的軍師方秀才,聚攏到了武山峰的身邊,紛紛詢問武山峰的身體情況。
武山峰也不廢話,直奔主題,“秀才,我昏迷了幾天?咱們排進入野人山,走了有多遠?”
“大當家的,您昏迷了整整兩天,咱們排在野人山走了五十多公里。”
武山峰微微地點了點頭,五十多公里對於野人山來說,只不過是剛剛觸及到它的邊緣,還好,沒進入野人山深處。
“咱們手下的兄弟還剩下多少?”
四個人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誰也沒有勇氣先開口說話。
武山峰見狀,心中頓時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猛地轉過頭去,惡狠狠地瞪向張獵戶,大聲吼道:“張獵戶!你給老子說!”
張獵戶,真名張仲良,原本是天龍山一名普普通通的獵戶,因殺了臭名昭著的惡霸韋天霸,遭到官府通緝,走投無路之下,跟著武山峰成了一名土匪。
張獵戶抬起頭,深陷的眼眶裡閃爍著淚花,“大當家的,咱們從天龍山帶出來的兄弟,僅剩下 22 人!”
武山峰額頭上青筋暴起,飛起一腳狠狠地踹在張獵戶的屁股上,“啥玩意?兩天前不還有 26 個兄弟嘛!你他媽是咋指揮的?老子千叮嚀萬囑咐,得把 26 個兄弟平平安安帶回咱天龍山!”
昔日浩浩蕩蕩 238 個兄弟,如今僅剩下 22 人,這不是活脫脫的九死一生嗎!
張獵戶如同腳下生根般穩穩地站在原地,他希望武山峰能多踢幾腳,好減輕失去兄弟的心裡負擔。
反倒是武山峰用力過猛,身體一下失去平衡,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好在鐵大壯眼疾手快,一隻粗壯有力的手臂,牢牢地將他扶住。
大當家的脾氣秉性,他們這些跟隨多年的兄弟,再清楚不過。
十幾年來,他為了兄弟們的生計奔波操勞,如今又損失了四名,不發洩出來,會憋出病的。
方秀才嘆息道:“大當家的,您也別責怪二當家的!您昏迷這兩天,兄弟們被小鬼子緊追不捨,在野人山疲於奔命,要不是二當家英明果斷,沒有盲目沿著前方部隊留下的路線走,恐怕全交代嘍!”
武山峰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用低沉威嚴的聲音道:“既然如此,你們都給老子講講,還剩下哪些兄弟?還有多少武器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