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槐月特意經過街市,茶攤坐滿了人,熱鬧不已,都在談論花萼樓的慘案。
她停在一個摺扇攤子前,裝作買扇子,聽隔壁桌的人高談闊論。
“聽說那兩個人是夜半潛入,強迫了那位娘子。”
“一個青樓女子還用強迫?我看她只怕也享受得很!”
“不見得,那個娘子當晚就投了河,還留了狀書。”
“狀書?”
“對啊,狀書上細數了那兩個人的罪行,不光是強搶民女,還有不少人命官司呢!”
“怪不得那兩家今早突然被抄了,好大的動靜!”
“只是可惜了那位娘子,屍身至今未被打撈出來……”
……
槐月嘴角輕勾。
看來她給櫻容的假死藥是派上用場了。
槐月悄然離開,照例去找楚俞齊學習。
到了楚俞齊家裡後,兩人略聊了兩句,槐月照常先溫習上一次所學,楚俞齊在一旁看書。
氛圍平和,一如往常。
楚俞齊翻動書頁,心思卻不在書上,他想起今早書店老闆對他說的話,猶豫再三,看向正低頭看書的槐月。
“槐月。”
“嗯?”她轉過頭來,笑靨溫柔。
楚俞齊遲疑道:“崔、趙兩家滿門流放之事你可知曉?”
槐月茫然道:“知道啊。剛剛來的路上有不少人都在議論呢,怎麼突然問起這件事?”
楚俞齊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道:“沒什麼。”
槐月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覺得有幾分可愛。
她裝作無意道:“我聽說,崔、趙兩家惹了不少人命官司,昨夜投了秦淮河的那名女子,她的哥哥當初進京趕考,也是被崔、趙兩位公子給逼死的。”
楚俞齊拈起書頁的手頓了一下,等她說完後,輕“嗯”一聲。
槐月笑道:“他們都說是報應,你信嗎?”
楚俞齊看著她:“信。”
槐月輕笑一聲道:“那你可要好好備考。天道酬勤,老天爺都看著呢。”
“好。”楚俞齊目光溫柔,“你放心,我一定用功讀書,早日中舉。”
“嗯。我信你。”
楚俞齊耳尖微紅,默默將視線移到書本上,快到午時,槐月才離開。
……
經過幾日的觀察,槐月選定的第二個目標是京城李家的嫡子,名為李慶萍,也是五個人中權勢最大的,無論作什麼惡都有家裡人撐腰。
就因為李大人誇了幾句楚俞齊的文章,他便記恨上了楚俞齊,夥同其他人去找楚俞齊的麻煩,想讓楚俞齊滾出京城,無法科舉。
槐月打探了一下李慶萍這個人,發現他強迫的女子不在少數,大部分都已為人婦,其中有一家林娘子情況最特殊,她的丈夫崔二喜歡家暴。
根據槐月觀察出的規律,今天就是他去找林娘子的日子。
槐月放下筆,對楚俞齊道:“馬上要晝食,我該回去了。”
楚俞齊知道她是瞞著家裡人出來的,並未起疑,他起身道:“我送你。”
“不必了。你安心學習。”槐月柔聲拒絕。
楚俞齊沉默地隨她走到門口,目送著槐月離去,直到她的背影徹底消失,才意猶未盡的失落下來。
這樣溫婉可人善解人意的女子,該被好好對待才是,可惜她卻有著那樣家庭境遇,實在是讓人心疼。
槐月確定楚俞齊看不見自己後,立刻調轉方向走另一條小路。
崔二家在京郊偏僻處,周圍除了菜田就是林木,沒有別的人家。
槐月藏在一人高的灌木後,透過枝葉望去,崔二家正門戶緊閉。
看來李慶萍已經到了。
她的目光投向遠處。
“你確定崔二會回來嗎?”系統道。
槐月眼中流露出笑意:“嗯。”
系統對此持疑,但只要不影響任務就是小問題。
少頃,槐月的視線中出現一個壯碩的身影,正是崔二。
只見崔二腳下虛浮,搖搖晃晃地走向家門,似乎是剛喝了不少酒,嘴裡還在罵罵咧咧。
他走到門口時忽然停住,然後猛地踹開門,滿身怒氣地衝進屋子裡。
距離有點遠,看不見屋內的情形,但聽著傳來的尖叫打罵,可以預見是一場混戰。
系統問:“你還不走嗎?崔二進去,我們的計劃已經完成了。”
一局既成,李慶萍就算沒被崔二砍死也要褪層皮,不會再影響楚俞齊的生活。槐月繼續留在這裡沒有任何意義,難道她只是想看熱鬧?
系統猜不透她的想法。
不知過了多久,屋內跑出一個女子,她神色慌張,往懷裡塞著什麼東西,毫無留戀地奔向遠方。
槐月見狀,神色鬆弛許多,起身離開了這處是非之地。
另一邊,李府的人發現李慶萍遲遲未歸,派人去找,卻得知李慶萍已經身亡的消息。
李夫人得知噩耗,痛哭出聲:“我的萍兒啊!娘要他們給你償命!”
下人看了一眼李大人的臉色,道:“崔二殺人後被雜物絆倒,暈了過去,林氏趁機逃走,只怕……”
李大人面色陰沉:“將崔二分屍,告慰我兒。”
“還有林氏那個賤人!把她抓回來沉塘處死!”
李夫人咬牙切齒,恨不能生啖其肉。
一直沉吟不發的李大人突然道:“不可,那逆子劣性不改,該有此劫啊!命人將此事壓下去,對外就說萍兒是落水身亡。不可聲張!”
他哀嘆一聲,老年喪子固然悲痛,但李府門楣不可蒙塵。
第二天傍晚,槐月帶上冪籬來到酒樓包間,等了一小會,小二帶進來一名男子。
男子態度諂媚:“這位貴人,昨天您讓我給崔二傳話,說他家著火,我都帶到了,您看這報酬……”
槐月將一個布袋放在桌上,男子立刻笑嘻嘻地上前,槐月按住布袋,道:“昨日可有什麼消息?”
男子拿錢的動作一頓,仔細想了下,試探道:“崔二回家去救火沒救成,把自己給燒死了。這個算嗎?”
槐月沒動。
男子抓耳撓腮想了一會,一拍腦袋:“對了!還有李府的公子落水身亡,今天在辦葬禮!貴人,這兩天就這兩件大事,別的我真不清楚!”
槐月將布袋推給他。
男子立馬將錢袋拿到手裡打開看,喜滋滋地對槐月道:“多謝貴人!貴人慷慨!”
她擺擺手,男子立刻笑容滿面地告辭離去。
槐月回去後洗漱一番,點燈又劃去了一人的姓名。
“只剩下最後兩個了。”系統道。
“嗯。”
槐月執筆思索著,燈光昏黃,映襯著姣好的面容,目光沉靜如秋水,嘴角的弧度若有若無,仿若閻王殿中端坐的判官,執筆疾書。
她的右手字不怎麼樣,但左手字寫得行雲流水蒼勁有力。
“你這是寫的什麼?”系統好奇道。
槐月輕笑一聲,目含冷意:“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