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指著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暴怒道:“你個惡毒的女人就該死無葬身之地。”
頭髮掉光的沈晚迎嘴唇翕動,扯出一抹比鬼還嚇人的笑,虛弱道:“高建新,你害得我女兒不得善終,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頭一歪便沒了呼吸。
“嘀~嘀~嘀~”
病房衝進來了好多人。
“緊急搶救。”
“沒救了下死亡通知書吧!”
…………
“嘔~”
“醒了!醒了!!”
“晚晚,你咋這麼想不開吶?”
沈晚迎猛的坐了起來,這什麼情況啊?她不是乳腺癌晚期死了嗎?
“晚晚啊!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媽也不活了……”母親抱住呆愣愣的沈晚迎喜極而泣。
胃和喉嚨刀絞似的疼痛讓她徹底清醒了過來。
土坯牆,茅席頂,木格紙窗子,糖皮和煙盒糊的一圈兒牆面,這不是三十多年前她的閨房嗎?
熟悉的一切喚醒了沈晚迎幾十年的痛苦記憶,心跟爛了一般疼。
“媽!”沈晚迎虛弱的叫了一聲。
“哎!傻孩子,有啥比命還重要,?”
母女擁抱,真實的觸感告訴沈晚迎,她真的回來了。
這是1986年,她的軍官未婚夫高建新回家要和她退婚,她喝了老鼠藥寧死不退。
沈晚迎去年高考失利,她打算復讀一年再戰可奶奶和大伯母堂姐她們都說,她腦子笨本就不適合讀書,復讀也是白搭,不如在家裡等著高建新回來娶她當軍嫂,別大學沒考上,軍官也嫁不成就虧大了。
沈晚迎的父母不敢為女兒爭取復讀的機會,只好聽老母親的安排,讓女兒在家待嫁。
沈晚迎只比堂姐沈朝霞小几個月,倆人去年同時高考,沈晚迎沒考上,沈朝霞考上了省師範學院英語系專科,畢業後就是人民教師了,是沈家的金鳳凰。
沈晚迎終於等到高建新回家了,打算風光嫁給他,結果高建新卻是回來跟她退婚的。
沈晚迎喝藥自殺被搶救下來了,向來被奶奶和大伯母壓制的懦弱母親以一己之力和全家對抗為女兒爭取,她給高建新兩個選擇,要麼娶了她女兒,要麼她就去高建新部隊舉報他始亂終棄要逼死她的女兒。
高建新迫不得已選擇了前者娶了沈晚迎,男人新婚夜帶著巨大的恨意和她做了一次夫妻,第三天男人就回了部隊,沈晚迎懷孕了,生了個女兒。三年後在各種壓力下她帶著女兒去部隊找高建新隨軍。
隨了軍的沈晚迎日子並沒大家想的那麼好。高建新一句他的職位不夠家屬隨軍就把她們母女安置在了外面一間出租屋裡。
高建新對沈晚迎的態度非常惡劣,除了每個月給女兒送點生活費,其餘時候是見不到他人的。
剛到部隊那年冬天的一個夜裡女兒發高燒,沈晚迎一個人揹著女兒去醫院,耽擱的時間太久,孩子燒糊塗了,之後便留下了後遺症,長大後智商嚴重有問題,說白了就是傻了。
她一個人拖著個傻孩子,沒工作,人生地不熟的日子過的艱難,哪裡來的底氣離婚?
女兒越長大沈晚迎越害怕,女兒的智商比她想象的可怕多了,她根本上不了學的。孩子傻了,高建新把全部責任推在沈晚迎頭上。
沈晚迎不得已帶著女兒回了老家,在縣城開了一家小吃店。
高建新在部隊混的風生水起,他們倆人之間幾十年不曾聯繫,可她就是拖著他不肯離婚。
因為她知道他在外面有個家,那個家裡的女人就是她的堂姐沈朝霞。
沈晚迎從小吃店做到連鎖店,在市區和省城開了分店,生意越做越大,成立了她的沈氏餐飲集團。她一直沒有放棄女兒,到處求醫問藥,她要確保女兒能正常生活,她要儘可能的讓自己活得久一點,為她的女兒保駕護航,也不枉她帶她來這人間走一遭。
蒼天無眼,沈晚迎花了巨大的人力財力女兒依舊是個智障,生存不能自理。
沈晚迎半生顛簸操勞,直到看著女兒沒有任何痛苦的病逝,她終於熬不住病倒了,此時,五十多歲的她查出乳腺癌晚期。
女兒死後,沈晚迎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把公司法人換成了侄女,讓侄女做了她的繼承人。
第二件,實名舉報剛走上高位的丈夫高建新,將他徹底從高位拉了下來從此爛在泥潭裡,讓他的晚年活的不如一條狗。
……
沈母哭著威脅高建新,若是不娶她女兒,她就去部隊舉報他始亂終棄,要部隊扒了他這身皮。
沈晚迎虛弱的說:“媽,別說了,我同意退婚。”
沈晚迎此話一齣,鬧哄哄的屋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抬眸,沈晚迎的目光和高建新冷漠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這個時候的高建新正是意氣風發,前途無量的大好年華,男人寸發打理的一絲不苟,看向沈晚迎的眼神犀利而疏離,一身八五式的四個兜橄欖綠穿在身上,身姿挺拔,淡漠疏離。
母親劉慧蘭一聽哭的更兇了,“不能啊!退了婚還能找個什麼好人家?你為了他連高考都放棄了的。”
沈晚迎被催吐導致嗓子痛,抬手撫摸自己喉嚨,說,“媽,我想好了,這婚退了吧!你若是想讓我好好活著就不要再說了,我渾身難受想睡會兒。”
看著氣弱遊離的女兒,劉慧蘭也不敢再說刺激她的話了。
沈晚迎在人群中看到了回家過寒假的堂姐沈朝霞。她此時青春靚麗儼然是一副城裡洋學生的派頭,時髦的她和這屋子格格不入,她小心翼翼的攙扶著疼愛她的奶奶。
沈晚迎知道,沈朝霞和高建新很早就勾搭上了,應該是去年沈朝霞從省城回來過寒假,高建新因為立了三等功被破格提拔當了排長,回家探親時倆人就勾搭在一起了。
可惜,上輩子的沈晚迎真的夠遲鈍的,很多年後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