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狐狸在陀螺上轉啊轉!
江樹瞅了瞅周遭,貌似要糾出潛在的竊聽者,又假裝確認安全後,也低頭沉聲道:“蔣兄,為何要的那麼急?我還想著說今晚交流會結束後咱們線上詳聊,這樣你對於風格和主題的要求,我也能細細思考,搭出框架後,再細細填充打磨……慢慢為你量身定做。”
“我現在就把我的要求跟江樹兄交底:弟唱歌所願,無它,但求裝逼爾。”
蔣小華說罷又覺得這樣肆無忌憚的厚顏無恥,有些破壞富二代的形象,憋了下氣,適時補了點臉紅。
又道:“兄弟我從小就愛歌唱,我媽說我一出生的啼哭都像是在唱歌……我享受他人投來崇拜的目光,真的,我是啥都玩過了,貼上來的美女,車子,遊戲,都TMD膩了……到最後,我發現只有唱歌才能讓我爽……!樹哥!只要歌曲立意高,緊貼生活,有噱頭,又可以裝逼,你多做幾首,價格好說!錢我有!多少我都願意收……”
這時,外面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是僅次於江樹獲得的反響。也許節目太精彩,屋內幾位歌手都擠在過道那邊扒現場了。
江樹思考了幾秒,站起身來背對蔣小華,假裝整理琴套,實則拉開了拉鍊,按下了藏在裡面的錄音筆,又轉身坐下,問道:“咳咳……嗯……你說的這種既要又要的,最近我倒是有些靈感,但很碎片化,蔣兄,你直接說,你想收幾首?只要誠意夠,這個月我就豁出去了,就算找個沒有美女沒有美食沒有網絡沒有信號的的地方閉關,我高低也要給你整出來。”
江樹不停打窩,餌料不要命的撒。
一個願者上鉤,一個上鉤願者,可謂雙向奔赴……
蔣小華眼見有戲,說道:“不滿江樹兄,粵東麥子文化唱片公司的方總是我親舅,我媽和我舅都發話了,只要我能寫出幾首好歌,就願意幫我發一張EP玩玩,錢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是他們怕專輯出來後被樂評人噴,這樣會丟了家族的臉面,畢竟咱家做點生意……再加上我家老爺子一直反對我唱歌,誒……!為了音樂夢想,我一直四處唱遊流浪,你看我指甲都沒剪,今晚上臺髮型都沒換。”
江樹忍住,板著臉,憋著。想不到你這廝還是個媽寶男,還有個肯花錢的冤大頭親孃舅,丫的你還唱遊,還流浪。信不信只要你爸把你信用卡一停,估計你真的得去要飯。江樹想著再確認一下自己的猜想,火候也就應該差不多了,道:“誒,蔣兄。你舅不是有家唱片公司嗎?公司曲庫裡就沒有幾首合適的?”
這下蔣小華是真的尷尬了,臉上立顯羞憤之色,嘆氣道:“誒!別提了,就現在我們華國民謠市場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大公司都沒啥好貨,更別提我舅那小公司了。我舅公司備用曲庫裡品質最佳的歌曲都給我拿來試水了,我參加過很多校園民謠交流會,也去酒吧駐唱過,也請水軍在論壇上幫吹水過,反響連個水花都冇吖!”
江樹確認猜想,覺得可以進入正題掰扯掰扯了,道:“嗯……我想想啊!這EP一般會控制在三十分鐘以內,對吧?這樣就只要做到六至七首歌,嗯……這樣,靈感我是有些靈感的,我彈唱些片段給你聽聽,你驗驗成色如何再做打算,別的我不敢說,牛13這方面呢,這歌肯定是真牛13的。”
“用我的琴,樹哥!”蔣小華眼見事可成,忙不迭將亮瞎眼的馬丁D28遞了過來。
江樹接過琴,誒,兩世為人,第一次摸小几萬的阿琴,阿琴的身子曲線真是優美,叫的又好聽……莫奈何呀,莫奈何……
江樹醞釀了一下下,接著輕輕掃了幾個和絃,壓低聲音卻滿腔戲謔味道,唱到:
“我是一隻狐狸”
“我住在森林裡”
“我的對手太愚蠢”
“我誰也看不起”
“人們都只看到”
“我長得很美麗”
“他們都不在知道我的心底是善良的”
“都以為我很壞”
“都以為……我……”
江樹適時戛然而止,眯著眼看著被勾起魂兒的蔣小華。
唔……?不錯呃!
嗯……!有意思!
啊……!就沒啦?!
“樹哥?怎地如此這般短?!”
蔣小華就像翻著小人書頁突然看見個美女裸體一閃而過,想著下面興許還有更刺激的,結果再翻就到尾頁了,這意猶未盡的感覺最折磨人。於是又心急著讓江樹再翻翻,完全不知在某人看來已經涉嫌造謠中傷某人某個部件的真實長度了。
江樹把琴往蔣小華胸前一推,氣呼呼道:“短?信不信我可以告你誹謗?!要不咱兩脫褲子比比?”
蔣小華恍然大悟,接著又死皮賴臉地把琴讓還給江樹,道:“江樹為我兄長,兄長,當然長;華子為小弟,小弟弟,肯定短。不能比,也不用比!”
“嘶……”江樹倒吸了一口今晚的蘿蔔豬骨湯,這廝的底線設置的簡直深不可測啊!不禁為蔣小華的厚顏無恥暗暗點贊,又覺此子類我,萬萬不可留了,如此能屈能伸,將來必成為進軍文娛圈道路上的心腹大患啊!
不過,錢沒到手,華子狗命且留。
江樹只好給蔣小華解釋道:“這首歌呢,叫《狐狸》,整體框架已經搭好,你覺得不錯的話,我就閉關給你打磨打磨,副歌有一段念唱,我再給你來一段。”
江樹口齒不清含糊念唱:
“日子過了多少天”
“一切還是沒改變”
“我不停的在修煉”
“很快就要變成仙”
“突然有天我發現”
“一個東西真可憐”
“他在到處做宣傳”
“人們都被他欺騙”
“唉~~~!”
又及時打住,江樹沒理張口結舌的蔣小華,不給他喘息的機會,說道:“哦,我腦袋裡還有另一首,這些天我一直哼哼,我跟你說,這歌超有範~!不過還沒完全整理出來,這段最有文藝範啊!我給你來整整這個‘陀螺’。”
江樹彈著和絃,平平淡淡又略帶憂傷低聲吟唱:
“在田野上轉”
“在清風裡轉”
“在飄著香的鮮花上轉”
“在沉默裡轉”
“在孤獨裡轉”
“在結著冰的湖面上轉”
“在歡笑裡轉”
“在淚水裡轉”
“在燃燒著的生命裡轉”
江樹無恥的在副歌來前停下。
“嘶……!搞咩鴨?點解霎時間又冇水了捏?”蔣小華飆起了粵東話。
然後又轉頻廣普:“樹哥!唔得!我仲要啊!”蔣小華倒吸了一口粵東老燒白,忍不住站起來大聲吼道:“樹哥,大佬,我的好大佬,這首歌兄弟我只聽開頭,就知道他是一首充滿了人文主義色彩的歌。我就知道,他是一首真TMD充滿了人文主義色彩的好歌啊!”
蔣小華鬧出來的動靜不小,江勝男率先衝了進來打算勸架救場,三個沒演出男歌手也跟著進來縮頭縮腦地打算看熱鬧。
“華子!放開那個帥哥!否則抽你丫的!”江勝男大姐大派頭十足。
江樹也站了起來,抱著琴,對大家微笑。觀其行而知其心,江樹對江勝男的好感又多了一分,當然,是純哥們的那種好感。
蔣小華苦瓜臉,開口解釋:“不好意思,大家別誤會,大家別誤會,我在和樹哥探討音樂,樹哥,真的,樹哥,我哭死……你們是不知道,樹哥真的是太牛叉了。”
“淡定,淡定,我知道我很牛13,我也知道你覺得我很牛13,你的歎服我已經安全收到了,沒有一丁點遺漏,好了,下面我們可以繼續交流了。”
江樹現在可不想人前顯聖,只想早點收到訂單。於是又對江勝男他們幾個說:“兄弟姐妹們,謝謝你們的關心哈,勝男,也謝謝你。不過你們誤會了,我們沒打架。剛才,我和華子在思想上進行了如同火星撞地球般激烈的碰撞,靈感簡直是火花四濺……我兩都所獲良多,現在我兩還有點私事要繼續聊,兄弟姐妹們,你們先忙,不用理會我們,先忙。”
這幾個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識趣走開,不過他們都在納悶“地球”是什麼鬼。
江勝男臨走時瞪了眼蔣小華,蔣小華陪笑示好示弱。
接下來蔣小華和江樹簡直如同粵語殘片裡的姣婆遇上脂粉客,坐下來打得火熱。
當然還是蔣小華忍不住先開口:“臥槽,樹哥,您是真牛逼,EP搞六首歌,剛才那種水準的,您儘管開個價。”沒等江樹開口,華子又趕忙補了句:“但是,我要買斷詞曲,就是署名得是我。講真,不是我貪墨你的創作,確實是家中長輩一定要看到是我的作詞作曲才願意發EP。”
江樹看了看華子身上的巴黎世家的T恤,又瞄了眼自己的潮牌LN,咬咬牙報了個數:“六首歌,一個月交貨,六十萬。買定離手,之後詞曲與我無關,成的話,你明天中午12點前轉二十萬定金給我。”
華子先是一愣,然後大喜,豪氣干雲道:“哈~!哈哈~!哈哈哈~!樹哥,爽快!成交!”
這土包子果然是沒有格局。六十萬六首好歌,灑灑水了……
MD,報少了啊。江樹為自己的刀法太糙暗自後悔。這韭菜明顯割在了腰子上啊,以後還是得多練練,下次爭取貼地齊齊整整的割。
兩人又交頭接耳聊了起來,江樹要過紙筆現場給華子量身‘創作’了一首《媽媽》,並打包票華子媽肯定會為了這首歌而支持這張EP製作和發行。
華子看著江樹龍飛鳳舞地寫寫塗塗,改改又寫寫,只用了二十來分鐘,一首歌詞就顯現出來:
小時候媽媽經常給我唱一支歌
我不知道那歌叫什麼
卻是我童年的歡樂
在那個純樸的年代
那些溫暖的夜
我躺在媽媽的懷裡
靜靜的聽著
媽媽還曾經對我說
你要學好功課
媽媽給你縫個新書包
將來去省城上大學
我真的來到了光州
背的不是書包卻是Guitar
媽媽一定很傷心
在那個過年的夜
媽媽再給我唱首歌吧
就唱你教給我的童謠
雖然我現在長大了
可那支童謠我忘了
媽媽再給我唱首歌吧
就唱你教給我的童謠
雖然我寫了一些歌
可哪能比得上那支童謠
華子接過手稿,看了又看,異常欣喜,就連拜義父的心都有了。只是後面那排晃眼的江樹的建設銀行賬號又提醒了這是一筆交易,遂作罷。
剛才江樹彈唱的兩首歌的片段,還有這首《媽媽》,是江樹前世很喜歡的一個叫‘萬小利’的民謠歌手創作並演唱的。萬小利與前世很多民謠歌手不同,他的歌詞有內涵有深度,且旋律又有獨特的美感和流暢性。《狐狸》更是被稱為荒誕與現實魔幻主義的顛覆性諷刺民謠,而《陀螺》則是萬小利創作風格趨於成熟的作品,他將遠離世界的內心和無限的遠空用這樣平靜、孤獨,但又快樂和幸福的詩句唱了出來,少了狐狸的戲謔荒誕,多了幾分真誠,更能直達內心,打動常人。
江樹打算用萬小利2002年的第一張專輯其中的五首歌作為整張EP的基調,有狂放不羈和老實忠厚融為一體的《狐狸》,有諷刺M國雙標的《老新聞》,有一臉憨厚老色坯的《姑娘啊,你真傻啊》,還有酒吧神謠《七紮》,更有哭媽大殺器《媽媽》。前四首都是用那種帶著濃郁的情緒,一股什麼都不在乎的唱腔,不是搖滾,而是用民謠的配樂唱出來,繪聲繪色講故事的感覺。而用風格詩化成熟的《陀螺》收尾,則為後面再割一輪華子園韭菜地續續肥。
外面歌聲喧鬧聲已停,白雪過來趕人上臺受審。
蔣小華立馬轉變為拎包小弟,鞍前馬後服侍江樹上臺……
舞臺居中,九張椅子成一排,椅子前個有一張矮凳,可以放個麥克風和水,微微弧形面向觀眾,大學老禮堂的設施,很是簡陋!
白雪和張老師分在兩端,中間七張椅子則是歌手座位,依登臺演唱順序,江樹坐在左邊第一位,右手白雪,左手蔣小華。雖然江樹是靠邊座,但今晚的焦點無疑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