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兄之意,莫非是我女兒編造謊言,實則你女兒未曾將她推入水中?此事關乎性命安危,我們怎敢視為兒戲?今日,無論如何,定要給我一個明確答覆!”
蘇曦連忙捂住髮髻上的鈴鐺,避免發出聲音,踮起腳尖悄悄地靠近大廳,並躲在柱子後繼續偷聽。
“陸兄,嚴重了,我們並沒有視生命為兒戲,只是事發之後已詢問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說在嘻鬧中意外落水,然而這事已經過去數日之遙,你現在過來和我說是我家曦兒推貴千金下水,未免太牽強了吧。”蘇墨寒神色凝重,字字鏗鏘道。
“當時是因為翩然暈倒了,無法說出事實,婢女則因是在貴府上,她心存畏懼,才不敢實話實說,待翩然醒來,深思熟慮後告知我們實情,當時我們皆難以置信,後來我們發現,翩然醒後夜夜都陷入夢魘,夢中頻呼:“不要推我,救命..”我等才確信無疑。
這數日以來,我們一直在等貴府能上門道歉,只要道歉此事就隨風而逝,然而,你們一直從無任何表示,我們只好上門討要公道。”
陸城臉色低沉,憤然地說道 。
蘇墨寒驟然間臉色一沉,冷峻的眉眼輕輕蹙起,幽深的眼眸半眯,從唇間擠出一抹冷笑。
“所謂人證,皆是貴府之人,自然任由你們隨意編排。”
陸城眼神中帶一抹輕蔑,輕輕掠過蘇墨寒,隨後緩緩說道:
“自非如此,我可知貴府上有一位婢女目睹了全程落水始末,蘇兄,可否讓她出來對峙。”
蘇墨寒神情愈發冷峻,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句輕語:
“哦,是誰?我竟不知我府上有人目睹此事?”
“就是陸兄之女身邊的丫鬟,名為春桃。”
蘇曦聞言頓時目瞪口呆愣住了,心中泛起層層疑惑
[春桃???她何時目睹了這次落水了,她不是說去廚房拿吃食了嗎??]
蘇曦輕輕蹙眉,滿臉疑惑地抬頭望了望身旁,不知何時而至的哥哥們,用眼神詢問道:【你們知道嗎?】
蘇瑾言與蘇懷安雙雙搖頭,並擺手表示不知道。
就在彼此低頭思考時,突然傳來了春桃的聲音。
“奴婢春桃,見過老爺與夫人,”春桃跪在地上,語態謙卑。
“你就是春桃,你可知傳你過來何事?”蘇寒墨略帶威嚴的聲音傳來。
“奴婢不知,懇請老爺明示。”
“你將小姐落水那天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不得有任何隱瞞與欺騙。”
蘇寒墨的聲音穿透靜寂,帶著不容小覷的威嚴,指尖不經意間輕叩著桌沿,彷彿每聲都敲打著人心,霎時間,室內氛圍凝重如霜。
春桃的身子不經意間顫抖了一下,片刻,她緩緩抬起頭環視了一圈周圍,忽然對上了陸翩然的視線,陸翩然衝著春桃微微一笑。春桃沉默了一會,隨後啟齒:
“回老爺,當日陸小姐來到府上做客,起初只是在小姐院中盪鞦韆,片刻後小姐們便商議著去池塘旁去餵魚,賞荷花,隨著太陽漸漸升高,讓人愈發燥熱,我怕小姐們中暑,便想著去廚房拿些吃食來降溫避暑的。
豈料,當我取回吃食匆匆趕回小姐那裡時,卻看到小姐推陸小姐落入水中,然後失去平衡也落入水中,當時我驚慌極了,僵住在那不動,彷彿時間已靜止,直至呼救之聲劃破寧靜,我才猛然驚醒,急忙奔去池邊,所幸上天保佑,小姐被救上來,並且安然無事。”
蘇曦醒來到現在對於這段落水的記憶一直是迷糊的,隨著春桃的描述,腦海中逐漸浮現出當日的情景,可是落水那段完全與她說的不符,記憶中的真相是:
她離去後,陸翩然不想在亭中玩耍,覺得太無聊了。她執意要到池邊去,不料池邊石塊溼滑,沒站穩,意外落水,原主見狀,本能地伸手去拉她,卻不承想,反而因她太重了,力道不夠反而被她拉下去的,本來可以及時救上來,然而因為陸翩然掙扎太瘋狂了,要多人合力才能拉上去,而原主則被她的掙扎阻礙,遲遲不能浮出水面,而嗆水而亡。
呵呵,這真是好大一齣戲,蘇曦心想現在對她非常的不利,所有人證都指向她,要想辦法證明這些人都是說謊,究竟怎麼操作呢?
蘇墨寒的臉色隨著春桃的話語變得愈發冷峻,然而說出的話語中,語氣卻越發溫和。
“春桃,你所言確定都是事實?念你在蘇府已久,對小姐也盡心竭力,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春桃猛然昂首,目光閃爍,嘴巴微張,卻片言不語,她的內心深處頓時心如亂麻,突然陸翩然略帶哭腔的聲音,悄然迴響在她的耳畔。
“蘇伯伯,你這是在懷疑翩然的為人嗎,是在以為翩然拿自己的生命在自導自演嗎?”
“陸小姐你多慮了,我只是在詢問我府上的下人,還請你靜心傾聽即可,還是你也是我府上的……”
蘇墨寒剩餘的話並沒有說出,語調雖溫和,卻難掩言語間的嘲諷之意與疏離。
蘇曦忍不住想要哈哈大笑了起來,旋即敏捷地以手掩唇。
此時陸翩然瞬間凝固的神情,眼眸中淚水滑落,儼然一幅活生生的美人落淚畫面,叫人忍俊不禁心軟。
淚水在她那暗淡泛黃面頰上滑落,非但未添幾分柔弱之姿,反倒讓人不忍直視。美人垂淚,猶似梨花帶雨,惹人心憐;而她卻未學得半分精髓,只會令人心中感到噁心。
蘇墨寒的臉龐掠過一抹難以掩飾的厭惡之意,冷哼一聲。
蘇曦見此狀實在忍不住,捂嘴笑起來,小小的肩膀一聳一聳的,頭也隨之輕輕起伏。
“叮噹叮噹”
清脆響亮的鈴鐺聲,打破了室內的沉靜。
蘇曦雙手捂臉,沒臉見人了,暗暗發誓下次再也不戴小鈴鐺了,本是看戲之人,轉而變成了戲中人。
蘇瑾言察覺到了蘇曦的窘迫,從她身後緩緩走出,淡然走到室內中間,朝坐上的爹孃微微屈身行拜見之禮
“瑾言,拜見父親,母親。”
言罷,他輕輕轉身,脊背挺得筆直,眸光中帶著一抹淡然,輕啟朱唇,吐字如蘭
“見過陸伯伯。”
蘇墨寒原本冷若寒霜的臉色,逐漸回暖,微微頷首,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對外揚言說道。
“你們兩個也不用藏在外面了,都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