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月實在意外。
她沒想到宋清和這個彆扭小孩還挺自卑。
不過聽他的意思，宋夫人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做。
陳姝羽出身中醫世家，祖上幾輩人都在太醫院任職，至今還有御賜的牌匾放在家裡。
可陳姝羽是獨生女。
傳承若是在她這裡斷了，她將是整個家族的罪人。
所以嫁人前，陳姝羽選擇了同樣是書香門第卻沒有家族傳承的宋家。
宋清和在陳姝羽的期盼中降生，卻沒有按照她的期盼學醫。
甚至為了反抗她，直接將研發的優化系統上交國家。
有了國家的重視，陳姝羽左右不了宋清和的人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搞研發，開公司，滿身靈氣化成銅臭。
漸漸地，陳姝羽徹底放棄了宋清和，將目光完全放到了孫子輩身上。
從宋清和十八歲成人開始，陳姝羽就陸續帶女人給宋清和相看。
這一行為自然遭到了宋清和的強烈反對。
他還沒到法定年齡，讓他哄騙女性為他未婚先孕，他做不到。
更何況，他知道被人掌控人生的痛苦，怎麼可能讓子孫後代被掌控。
母子倆因為這件事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爭吵，宋清和負氣離開，卻在路上發生車禍，以至癱瘓。
那年他十九，如今二十二。
宋清和沒有按照母親的期望成長，這個過程難免會遭到否定和打擊，再加上癱瘓三年，逐漸產生了自卑心理。
所以才有‘恥辱’一說。
不過這三年，陳姝羽因為愧疚，沒再折騰，宋清和還沒徹底鬆懈下來，陸月就到了跟前。
陸月兀自聽著，沒有發表意見，只是在結束後，給陳姝羽去了通電話。
電話接通，陸月淡然道：“很抱歉打擾到您，但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
陳姝羽接到陸月的電話並不意外，甚至像是專門等她而延遲了休息時間。
“明天上午，醫院見。”
“期待您的到來。”
掛完電話，陸月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宋清和。
這一眼看的宋清和直打顫。
他感覺自己在陸月眼裡，像是待賈而沽的商品。
怪，怪滲人的…
陸月看到宋清和打顫，滿意的收回視線。
她在商場上打拼多年，居然被人用最低級的合同陷阱給陰了，心情可想而知。
明天見了陳姝羽，不把她搓層皮下來，她就白活這麼多年！
—
陳姝羽來的時候，直接帶著律師。
陸月瞥了一眼，並沒有過多在意，而是開門見山：“宋太太，我能知道我到底簽了份什麼合同嗎？”
“當然。”
陳姝羽示意律師，律師上前，給陸月遞來一份協議。
協議封面，大大的印著【婚前協議】四個字。
陸月淡笑，先翻到最後一頁，確定是自己的簽名後，才從第一頁開始翻看。
合同內容很簡單，先是雙方的個人資料，後是列了一些雙方的個人資產。
當然，宋清和的資產足足佔了一整頁紙，陸月則是零…
除此之外，比較多的是特殊條例。
陸月逐字確認。
第一，婚前財產歸男女雙方各自所有。
第二，婚後，男方需每月向女方提供兩萬元生活費。
第三，婚後一年女方生下孩子（不論男女）皆可獲得一千萬元獎勵（標註贈與，不可以任何形式追回）。
第四，婚後一年女方沒有懷孕，男方有權終止婚姻。
第五，女方不可爭奪孩子（無論幾個）撫養權。
陸月沉吟片刻，將協議放在桌面。
須臾，她指著條例的部分，道：“增加一條，女方若無過錯且在規定時間內孕育，男方不可強制終止婚姻，男方若在婚姻存續期出軌，孩子撫養權無條件歸女方所有。”
看到協議的那一瞬，陸月心裡就有了決斷。
這個婚，對她而言，百利無一害。
首先，每月的生活費讓她可以不用外出工作，甚至不用照顧臥病在床的宋清和，只管全身心備考即可。
其次，作為妻子繼承亡夫的公司，比公司元老趁老闆不在竊取公司要名正言順。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她聽過一個傳說。
傳說孩子在天上的時候，只挑選了媽媽，所以媽媽不管是跟誰結婚，生下的孩子都會是她。
上一世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是陸月永遠的遺憾。
萬一。
她想說萬一，那個傳說是真，她這輩子跟宋清和結合，依舊可以懷上她，那麼她願意忍受六年的婚姻生活，與她再圓母女緣分。
六年後，宋清和亡故，只有五歲的孩子必定會判給母親，到那時，這張婚前協議將成廢紙一張。
她會名正言順繼承宋清和的一切，包括孩子。
這種登天梯，遲疑一秒都是她糊塗。
陳姝羽注視著陸月，像是要從她的眼睛看穿她的內心。
陸月微笑以對，良久，陳姝羽才問：“你喜歡清和嗎？”
“那重要嗎？”
“重要的。”陳姝羽道：“一輩子那麼長，不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人生會失去很多趣味。”
這是在勸陸月慎重考慮。
交易雖然聽上去不好聽，但一年時間的試錯，好過一輩子的湊合。
她不想害陸月，也想兒子能夠享受婚姻的幸福。
陸月停頓，有些不解：“那您為什麼不能等等，等宋清和找到一個滿心喜歡的姑娘，而後與她結婚生子？”
宋清和才二十二，不久之後能恢復行走，三年之後公司上市。
這等身價和才貌無一不是萬里挑一，挑個滿意的妻子，比到菜市場挑無瑕的魚還要簡單。
實在沒必要冒著母子翻臉的風險，給他安排陌生妻子…
陸月以為陳姝羽這樣安排是不在乎宋清和的感受，但這番話聽上去又不像，所以疑惑。
這麼做的原因只有一個，她等不及了…
陳姝羽擰眉，沒有吐露實情，只是說：“我只要一個繼承人，陳家的繼承人必須是婚生子，孩子出生後你們離婚，他總會找到滿心喜歡的姑娘。”
這就是協議的目的，陳姝羽拿陸月當生育工具，但也想宋清和餘生幸福。
但陸月絕不吃虧。
這婚她也結定了。
她笑笑，將協議推到陳姝羽跟前，道：“那我會讓宋清和滿心滿眼都是我，別人有的趣味，他一樣都不會少。”
一個別扭小孩，還沒調戲，就先自己臊紅溫。
得到他的喜歡，手拿把掐。
陸月有這份自信，指著條例那邊，她重申：“協議按照我說的改，咱們重新簽署一份，等宋清和術後，我們便考慮孩子的問題。”
陸月太爽利，倒是讓陳姝羽猶豫起來。
她這樣做，真的不會再次將兒子推遠嗎？
可她確實也沒有太多時間，陸月是目前最合適的人選。
淺淺吸了口氣，陳姝羽輕聲問：“你只說了他會喜歡，那你呢，摒除那些附加條件，你會喜歡他嗎？”
“當然。”陸月語氣誠懇：“沒有人會不喜歡您的兒子，您將兒子生養的極好，他是我們學校的校園偶像，是萬千少女心中的夢。”
只不過。
不是她的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