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出淺水灣不久就碰上了紅燈,陳僅踩了剎車,車緩緩停下。
他側了一下頭,看著一旁一直低著頭的簡宜:“親手做的蛋糕?”
簡宜怔了一下,抬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嗯。”
陳僅看著人,只覺得喉間發酸,他冷哼了一聲,伸手拿了包煙,取了根菸出來,後面又塞回去了。
嘴上說不喜歡周賀也,結果人生日,她捧著個親手做的蛋糕眼巴巴就湊上去了。
“我記得他去年就沒要你做的蛋糕。”
聽到他提起去年的事情,簡宜有些尷尬,更有些難堪。
去年的她確實很狼狽,送的生日禮物也好,生日蛋糕也好,都被周賀也轉手送給陳僅了。
當時覺得難過,可現在只有難堪。
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甚至有些解釋不清楚。
“蛋糕不是做給他的。”
雖然解釋不清,可簡宜還是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對周賀也還沒死心。
陳僅拿手機的動作一頓,他沒有抬頭,手指在手機上打著自己,語氣漫不經心的很:“我很好騙嗎?”
消息發出去的同時,他才抬眸,直直地看向她。
“況且,你也用不著騙我。”
簡宜心口一悶,難過湧上心頭,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前面的紅燈換了黃燈,很快又轉到了綠燈。
陳僅收了視線,重新把目光放在前方。
簡宜低頭看著自己腿上放著的蛋糕,覺得自己慶幸,又覺得自己運氣不太夠。
她能在記憶錯亂三年後重新恢復記憶,可是過去的那三年卻讓她喜歡周賀也這件事情成了人盡皆知。
過去的三年,她對喜歡的人所有的勇敢和熱烈,全都給了錯的人。
現在清醒過來了,那勇敢和熱烈,早就在周賀也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中變成了膽怯。
她解釋不了自己為什麼過去的三年那樣“喜歡”周賀也,那樣離譜的事情,如果是她,也會覺得是謊話。
“簡宜?”
聽到陳僅叫自己的,她下意識抬起了頭,卻不知道自己現在雙眼通紅,佈滿了眼淚。
見她真的是在哭,陳僅心頭好像被什麼一刺:“是我說錯話了,你別哭。”
“啊?我沒哭——”
簡宜怔了一下,話說出口,才覺得不對。
她抬手擦了下臉,才意識到不對。
她怎麼就哭了?
陳僅看著她通紅的雙眼,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這麼難過?我現在載你回去得了。”
見她為了周賀也那個混蛋哭,陳僅這會兒滿心全都是酸意,就連開口的話都是酸溜溜的。
只是可惜了,簡宜在自己的頻道里面,一時半會出不來,自然就沒有察覺到,他說的話有些不對。
聽到他這樣說,簡宜又慌又亂:“我不要,不回去。”
生怕他調頭,她甚至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女生的掌心微熱,好像還沾著她剛從臉上擦走的淚水,落在他手腕時有些黏。
陳僅看著自己被握著的手腕,一瞬間便連酸意都不敢湧上來了。
她只是喜歡錯了人而已,錯的又不是她,只是周賀也眼睛瞎了而已。
他頂了頂上顎,壓著想調頭回去打一頓周賀也的衝動:“行,不回去,你說去哪就去哪。”
簡宜本來眼淚止住了一點,剛才聽到他說要掉頭回去,一急起來,眼淚又沒忍住。
她這會兒十分狼狽,嘴張了張,發現喉嚨好像被塞了團棉花,堵得很,發音都只有氣聲兒:“我想回家。”
說完,簡宜覺得自己聲音好像太小了,看了他一眼,又重新說道:“我想回家,可以嗎?”
陳僅見她看過來,那眼淚中浸潤的雙眸,外面路燈的光打進來,那光在她的眼中又碎又閃,配上她那發紅的眼白,樣子看著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他就看了一眼,就差點忍不住了,所幸後面有人按了下催促的喇叭,陳僅才剋制下來:“可以,你先鬆開我,轉綠燈了。”
簡宜往前看了一眼,水光朦朧的視線中,她看到了前面那紅綠燈中的綠光亮著。
她後知後覺想起自己的手還扒著他的手腕,連忙鬆開手:“對——”
“別說對不起。”
陳僅重新發動車子,餘光睨了她一下:“沒做錯事就別說對不起。”
簡宜唇邊那句“對不起”在聽到他這話後,就只能嚥下去了。
眼淚從眼眶溢出,從她的臉頰流下,最後滴在了那蛋糕盒上的透明硬塑料上,“噠”的一聲,簡宜看著自己的眼淚,本來只有三分的委屈,現在都變成了七分。
她真的不喜歡周賀也,今天晚上也不是去找周賀也的,蛋糕更不是給周賀也做的。
可是這些,她說了,陳僅也還是不信。
簡宜真的好難過,也很委屈。
眼淚一滴滴地滴在那蛋糕盒上面,陳僅偏頭看了她一眼,不想卻正巧看到那眼淚從她眼中滴落的一幕。
車廂裡面很安靜,他好像聽到了那滴眼淚滴在那蛋糕盒子上的聲音。
看見她這樣,陳僅只覺得心臟好像被抓了一下,緊繃得很。
他想說些安慰的話,薄唇微微動了動,卻發現自己說什麼都不合適。
又到了一個紅燈,簡宜情緒已經平靜了許多。
她把蛋糕放到腿上,手低頭在包包裡面翻找出紙巾,然後擦掉臉上的眼淚。
車停了下來,她卻連看都不敢往一旁的陳僅那兒看一眼。
她知道,自己這個樣子,一定是特別的難看。
她沒敢看陳僅,陳僅卻直接就偏過頭看著她。
見她總算是不哭了,才覺得心口壓著的那塊石頭好像是被搬走了,連呼吸都輕快了起來。
怕自己開口又把人惹哭,接下來的路上,陳僅都沒再說話。
簡宜也不好意思開口,車廂裡面只有沉默。
哭過後,流過眼淚的臉乾繃著,有些難受,車裡開了暖氣,那溫熱的暖氣撲在臉上,簡宜覺得臉好像被烘著一樣。
她想把車窗打開,稍微透透風,偏過頭才發現,已經到到長平路了,很快就到御湖。
她把手收了回來,不想這時候,車窗卻緩緩地降了下來,只降了些許。
外面的風吹進來,有些冷,但比車廂裡面帶著暖意的風要多了點溼意。
簡宜輕眨了下雙睫,忍不住偏頭看了一眼陳僅。
車窗外那明明滅滅的光照進來,打在他的臉上,那優越的骨相美讓她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