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廣孝長嘆一聲，臉上帶著些許的無奈之色：“若是此時此刻，涼國公等人沒了，那麼殿下尚且還有機會。”
“只是很可惜的是如今涼國公等人還在。”
“此時京都之內，只怕涼國公等人都已經得到了消息，京都中的那位恐怕是掀不起來什麼浪花了。”
這是姚廣孝的判斷。
而不怪姚廣孝做出這樣的判斷，事實上藍玉沒有死的這件事情的確是可以影響到整個大明歷史進程的事情。
藍玉何許人也？
鐵桿的太子黨。
指的是已經故去了的懿文太子朱標。
為什麼是鐵桿的太子黨？
因為這兩個人既有親緣關係、又有政治聯盟上的關係，更是從最開始就結識的關係，可謂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藍玉是常遇春妻子的弟弟，而朱標則是常遇春的女婿。
換句話說，常遇春的女兒——也就是朱標的妻子常氏，是藍玉的外甥女兒，而朱標則是藍玉的外甥女婿。
那麼朱允熥和已經死掉了的朱雄英呢？
也同樣如此，有很明確的親緣關係。
轉換一下，藍玉就是朱允熥的舅姥爺——武林外傳中所說的那個七舅姥爺的舅姥爺，兩個人之間雖然隔了兩代人，但身上依舊是有血緣關係的。
而他們之間的政治同盟的更是十分密切。
藍玉所代表著的是淮西武將集團、以及武將勳貴集團，這是兩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集團，幾乎不分你我。
因為武將勳貴大多數都是來自於淮西武將，都是當年跟著老爺子打天下的人物，建國之後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勳貴。
其中，武將勳貴集團最重要的兩個人是誰？
徐達以及常遇春。
其中，徐達是太子朱標的老師，也就是太子少傅，即便是徐達的女兒，也就是徐妙雲嫁給了老四朱棣，也改變不了徐達和太子之間綁定深切的這一點。
這也是為何在原本的靖難之役中，為什麼徐輝祖並不願意投靠朱棣的原因——他天生就是太子黨一派的，所以當時天然就是朱允炆一脈的。
只是當時的朱允炆過於痴呆，覺著徐輝祖的姐妹嫁給了朱棣，所以害怕徐輝祖等人不盡心竭力，反而是放水，所以不敢使用他。
但凡讓徐輝祖出兵，只怕就沒有後來的永樂大帝了。
而常遇春呢？
這個就更簡單了。
常遇春是朱允熥正兒八經的外祖父——他的女兒常氏就是朱允熥的母親，而如今接過常遇春位置的常升則是朱允熥的舅舅。
沾親帶故。
整個朝堂上全都是朱允熥的人，所以這才是姚廣孝這種野心極大的人都不敢說朱棣還有希望的原因。
甚至別說是姚廣孝這個野心和尚了，此時此刻，京都之中的朱允炆都有些心驚膽戰的。
御書房地下的青磚幾乎被他來回走動的磨損了。
“殿下。”
黃子澄、方孝孺站在那裡，臉上帶著茫然：“您在擔憂什麼？”
擔憂什麼？
朱允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臉上的害怕情緒還沒有能夠消散。
他強行提了一口氣說道：“我在擔心….”
“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一樣。”
朱允炆的話音剛落地，御書房外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繼而齊泰慌里慌張的走了進來，臉上帶著驚恐之色。
“殿下！”
“大事不好了！”
一向老持穩重的齊泰整個人都帶著些許慌亂的說道：“瓊王謀反了！”
瓊王謀反？！
朱允炆猛的站了起來，他心中的“害怕”和“擔憂”變成了現實，他整個人幾乎是在顫抖，牙齒也在打架，顯得十分侷促而又憤怒。
“怎麼回事？”
齊泰嚥了口唾沫之後，將朱允熥所做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聽著聽著，朱允炆就覺著兩眼發黑。
為什麼？
因為朱允熥的檄文全都打在了他的疼痛點上！
首先便是說他監國之事沒有老爺子出面，聖旨也是不清不白、錦衣衛也都沒有交接，懷疑他趁著老爺子病危暗害。
其次說他削藩的事情，不仁不義、沒有老爺子的旨意，擅自廢黜封王、並且幾乎逼死自己的親叔叔。
無論是從大義上來說，還是從法禮上來說，朱允炆都站不住腳跟！
這是朱允炆最害怕的事情。
而如今，全然被朱允熥揭露了出來。
朱允炆嚥了口唾沫，看著黃子澄等人道：“孤….孤如今該如何？”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臉上都帶著茫然。
該怎麼辦？
…. ….
北平
姚廣孝、或者說道衍和尚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睛中的驚訝和茫然。
為什麼？
因為那一篇檄文！
“法師，這檄文…..你看著眼熟麼？”
道衍眼角微微抽搐：“自然是眼熟的，這不是我為王爺準備的檄文麼？雖然有些許不同的地方，但….一依稀可以看出來是同一篇。”
兩人對視一眼，都是聰明人，一剎那之間雞皮疙瘩湧現在他們的全身。
他們知道、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這位瓊王殿下的手裡一定是有一個足夠強大的情報組織！類似於老爺子“錦衣衛”的情報組織！
甚至很有可能，比錦衣衛還要強大….還要無孔不入。
也因此，才有可能在他們兩個都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拿到這篇“檄文”。
朱棣的嗓子有些乾啞，他苦笑一聲看著道衍和尚說道：“法師啊，瓊王….這是在向我示威啊。”
他閉上眼睛。
道衍卻說道：“不，王爺。”
“這不是示威，這是….警告和提醒。”
道衍的大腦飛速運轉，很快的就“猜出來”了朱允熥這樣子做的含義。
“瓊王殿下這是在提醒我們，他知道我們的想法和準備，但他卻並不在意——所以才會拿出這篇檄文，以讓我等心照不宣。”
經過短暫的打擊之後，道衍重新恢復了自信。
他十分自信的揣摩著朱允熥的“深意”。
“殿下的意思恐怕是，只要王爺您能不再考慮這個事情，並且表現的足夠好，他並不在乎您此時的想法。”
“這一點可以從他救下週王可以看出來。”
“無論是周王還是湘王、甚至是朱允炆降罪的新的幾位王爺，這位都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樣子。”
“這….或許是您的新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