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這種感覺,那是前世一次次被親生母親所傷,心裡翻湧上來的傷痛。
這身體還渴望母愛。
因為沒得到過,所以愈發渴求。
可前世那悲慘結局已讓她受夠了,也還清父母的恩情。
今生她就不期待本就不存在的母愛,餘生好好愛自己,為自己籌謀吧。
……
紀昭去了老夫人的屋子。
大哥紀榮已經清理傷口上完了藥,正在裡間穿衣服。
老夫人坐在上首,餘怒未消。
紀世德坐在她身邊,不停勸解安慰。
紀昭進來,紀世德不好意思與她對視。
老夫人問紀昭:“好端端的,御賜的簪子怎麼摔了?”
紀昭知道祖母這是要故意說給父親聽,讓他再長長記性。
紀昭道:“我請安出去,沁雪表妹就在那邊等著。簪子是她摔壞的。”
紀世德皺眉:“也許是一場誤會。簪子那麼脆,接手的時候手滑。……”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想為白沁雪挽回點顏面。
畢竟,秦氏疼愛白沁雪,而他一向偏疼秦氏。
愛屋及烏,自然是相信白沁雪多一些。
“簪,簪子……簪子是沁雪表妹,摔,摔壞的。”
一個聲音怯怯打斷。
眾人看去,詫異。
竟是大少夫人包氏主動開了口。
老夫人狠狠瞪了一眼紀世德:“聽到了沒?大孫媳作證了。她能汙衊了沁雪?”
紀世德啞口無言。
包氏口吃,膽小懦弱。平時存在感極低又不爭不搶,是出了名的老實人。
這麼說吧。狗都有可能說謊,包氏卻不可能撒謊。
紀世德顏面全無,越發生氣:“傳我的話,不許給那個孽畜送吃送喝的!讓他跪到天黑!”
老夫人哼了一聲,算是消了一半氣。
她道:“不是為娘說,你偏疼老二也要有點度。今日只是在府中鬧,改日他上了任,那怎麼辦?”
紀世德只是不說話。
他還能說什麼?
那明晃晃的銅管就在地上,他想當做沒瞧見都不行。
“放心,我會好好查查與他玩的都是什麼狐朋狗友,定是那些人帶壞了蓉兒。”
老夫人聽了,暗自搖頭。
有了後孃就有後爹,紀世德還是偏疼老二紀蓉。
紀榮整了衣衫走出來。
紀世德問他為何提前回府。
紀榮摸了摸腦袋,猶豫要不要說。
紀世德不悅:“你該不會是擅離職守吧?軍營軍紀如此嚴謹,你身為將官,怎麼能如此?”
紀榮不吭聲。
紀昭心裡搖頭嘆氣。
大哥這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樣子,真是讓人捉急。
紀世德看著又生氣了,還要再厲聲呵斥。
外面有下人匆匆道:“老爺,九千歲大駕光臨了!”
紀世德“霍”地一下子站起身,滿臉震驚和喜氣。
“快快去迎接!”
他對老夫人道:“母親,你們先行整理,兒子要趕緊去迎接。那可是九千歲,皇上跟前的紅人。”
他說著匆匆離去。
紀昭與紀榮對視一眼。
紀榮對她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憨憨的。
紀昭大大鬆了口氣:這把大哥穩了。
……
九千歲魏曹公一見到紀世德就笑呵呵握住他的手,感慨:“侯爺,你生了個好兒子。這次要不是令郎,咱家可就有麻煩了。”
紀世德愣住,一時摸不著頭腦。
魏曹公呵呵笑:“令郎呢?聽說他今日回府了。”
紀世德詫異:“大郎?”
魏曹公道:“正是,紀榮。侯爺還有別的兒子擔任軍職嗎?”
紀世德尷尬,趕緊打哈哈。
紀榮前來見過魏曹公,又得一番誇讚。紀世德這時才明白紀榮陰差陽錯下立了大功。
他又喜又嫉妒。
九千歲是什麼人物?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
朝中文武百官爭相巴結的對象,就連世家門閥、皇親國戚都不能小瞧了他。
而自己尋常想到九千歲跟前都難。
這天賜的機會竟然讓自己的大兒子摘到了。
大兒子紀榮前途也許比自己更加遠大。一想到這個可能,紀世德心裡就不是滋味。
紀榮這個時候倒是會說話:“能為魏都督分憂,是卑職榮幸。”、魏曹公見他身上有鞭傷,問:“紀小將怎麼身上帶傷?”
紀榮看了一眼尷尬的父親,道:“自己不小心撞的。”
紀世德擦著汗,笑得很勉強。
魏曹公是個人精,看看這對父子,意味深長道:“侯爺,令郎看著是棟樑之材,要不認咱家當個義父。反正你兒子也多,不差這麼一個。”
紀世德干笑起來:“這個,這個……”
魏曹公呵呵笑了:“玩笑話。咱家知道你是捨不得令郎的。”
紀世德咳嗽起來。
魏曹公見敲打有效,笑呵呵與紀榮說話。
他問什麼,紀榮答什麼。
魏曹公很是滿意。
……
紀昭與大嫂包氏一同回去。
她問:“大嫂,你當真看見了沁雪摔了我的簪子?”
包氏抱著孩子,左右看了看。
她擠出笑:“沒瞧,瞧見。我哪能這麼湊,湊這個,巧,巧呢?”
紀昭:“……”
好吧,老實人也會撒謊。
她笑眯眯從袖子裡掏了個鼓鼓香囊塞到了小侄兒的胖手中。
“給,這是小姑姑給侄兒玩的東西。”
包氏拼命推了,不要紀昭的東西。
紀昭道:“大嫂,往後還得靠著大哥關照我呢。大哥這次立了功,以後前途可好了。”
包氏:“是真的嗎?”
紀昭含笑:“是真的。你瞧九千歲都來了。他可是要重用大哥的。你回去與大哥說,跟著九千歲以後才能仕途順利。”
“切莫因為偏見而埋沒了自己的將才。有了靠山,才能更好為國效力。”
包氏一知半解,但她直覺紀昭說的對自己夫君有利。
她鄭重點了點頭。
紀昭放下心來。
前世,大哥紀榮雖然沒受那件大事影響,但爵位卻是讓給了二哥紀蓉。而後一直帶著妻兒在苦寒的西北。
他應該承爵。
好人應得到該有的一切。
……
紀蓉跪著,來來回回的下人們都瞧見了。
他們稀奇得很,議論紛紛。
紀蓉滿臉羞憤,天黑了才得了命令回去。
第二天就發了高熱,還胡言亂語。大夫人秦氏急得趕緊請大夫,還讓紀世德去請太醫來。
紀世德對紀蓉失望,破天荒不去請。
這下侯府中風向登時悄悄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