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月直奔方國棟工作的地方。
橋縣鋼廠。
她故意沒穿新買的衣服,而是藏進了空間裡,等找到方國棟的辦公室,臉上立馬換上了委委屈屈的表情。
沒有敲門,只在辦公室門口探頭看了眼,見方國棟在裡面,方心月立馬縮回頭,直接在門口蹲了下來,把自己營造出一個可憐的樣子。
蹲了十來分鐘,她腳成功蹲麻了。
終於聽到裡面有腳步和說話聲。
“誒?這是誰蹲在這?”
一個溫柔的女聲在方心月頭頂響起,她狠狠擠了擠眼睛,這才抬起頭看過去。
“這是方主任家的。”
一個認識她的人詫異道,又立馬轉身喊方國棟,“方主任,你家閨女來找你了。”
方心月靠著牆站起來,配合的聳了聳鼻子,小聲喊人:“嬸子好。”
話音剛落,她腳就麻得一個踉蹌,兩人連忙扶著她。
方國棟一出來,就見到這一幕。
“月月,怎麼了?”
“你怎麼過來了?”
方心月兩滴淚奪眶,撇嘴低下頭,“爸爸……”
“我想明天去舅舅家…”
方國棟眉頭蹙起,“怎麼突然要去安縣?”
他不喜歡孟家。
方心月察覺他語氣中的不滿,扯了扯身上洗到泛白還洗不乾淨的衣襬,小聲說:“我沒衣服穿了,想去舅舅家拿點表妹不要的衣服。”
孟書芹跟她一個年紀,她大月份。
她這話一齣,扶著她的兩個嬸子眼帶異樣看向方國棟,聲音不大,但裡面的人也能聽清,紛紛低頭小聲嘀咕了起來。
方國棟面上漲紅,惱怒低斥:“家裡缺你穿了?要去你舅家要?”
方心月像是被嚇到,雙手捂臉,“嗚嗚……”
“我剛找媽要錢,她不給我……”
“可我才看弟弟穿著新衣服。”
“我一直都是穿姐姐不要的舊衣服,什麼時候能有件自己的新衣服?”
她越哭越傷心,乾脆再次蹲下身,“爸爸,同學笑我我也沒覺得多屈辱,因為我想著您這麼辛苦,我也不能給您添亂。”
“但是,我衣服實在是太短了……”
兩個嬸子聽不下去了,“胡春芳到底是後媽,自己孩子吃的溜圓,倒是把你這親閨女給虐待成這樣了!”
說著拉了拉方心月的衣服,幫她遮住有些露出來的腰,“女孩子得穿的體面,你看看這都成啥了!”
方國棟被說得無地自容,立馬掏身上的錢包。
數了數錢,零散加起來大概二十塊,“月月別哭了,快拿錢去買衣服,爸都不知道你受了這麼多的委屈。”
話說的漂亮,但在場的人心如明鏡。
真在意孩子,就不會在妻子死後,讓孩子連件避體的衣服都要求著給。
“這點哪夠買衣服的?”
“你還想讓她買布回去做?”
“的確良的成衣都要十五塊一件!”
方國棟面露囧色,他這還是放在身上應急的錢,其餘的都交到胡春芳手上了。
“你們誰借我五十?”
“不,借我八十?買兩身換著穿!”
他這一陣找補,才讓大家對他的眼神好了些。
身上有錢的,紛紛掏錢。
方心月埋在手心裡的嘴角翹了翹,看來今晚有好戲看!
接過錢,她又提出:“爸,我還是想去舅舅家一趟。”
方國棟眼中隱有不耐,“不是給你買衣服了嘛?”
方心月低著頭,手上侷促不安的捏著錢票,“我今天要是買了新衣服,媽肯定不高興……”
話中的意思就是想躲幾天。
方國棟有些受不了同事的眼神,“你媽不是那種人……”
他覺得自己這話根本站不住腳,只好應了,“好,我這就給你開介紹信。”
方心月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鋼廠。
躲進空間裡換上了一套新衣服,一條碎花荷葉領的尼龍裙,改頭換面後,像個鄰家妹妹!
唯一吐槽的點就是料子有些悶。
在外面晃了一圈,吃了一頓大餐,這才慢悠悠的回家。
胡春芳一見她,身上穿著新衣服,手上還拎著布袋,臉立馬垮了下來。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早上還心疼你爸上班辛苦,怎麼還要買新衣服?”
方心月也不忍她,“就興你給自己兒子買衣服,我這個親閨女就不能有了是吧?”
她嚷嚷開了,這筒子樓裡立馬就有人聞訊來吃瓜。
“媽,這些年我也叫了你這麼些年了,你給我買過什麼?”
“我媽死後我就沒再穿過新衣服,今天買個衣服,就礙了你的眼!看你給弟弟買的衣服櫃子都裝不下了,連哥下鄉一個月都有十塊錢的補貼!”
“我姐讓你兩百塊賣掉,是不是看我現在畢業了,也要賣掉?”
她聲音帶著委屈的哭腔,眼裡卻沒有淚,傳到外人耳中就格外的可憐。
“我姐沒嫁之前,我倆還能一起幹幹活。”
“她嫁了後,家裡都是我在忙活。”
“您把我當丫頭使喚,我就不說了,畢竟這也是我家,我也該幫爸爸做點事,不讓他為難。”
胡春芳瞠目的瞪著她,完全沒想到這唯唯諾諾的丫頭也有反抗的一天!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什麼時候拿你當丫鬟了?”
那可是資本家做派!
方心月也說得差不多了,快步衝進房間,隨便收拾了點東西,又跑出門。
胡春芳見她這樣子,立馬又道:“你幹嘛去?”
方心月大聲:“我去我舅舅家,不伺候你了!”
說完遮掩著眼睛跑了出去,看也不看走廊上看熱鬧的婦女們。
胡春芳追到門口,就見所有人對她指指點點。
還有隔壁那個跟她不對付的劉豔,“後媽就是後媽…”
胡春芳立馬怒瞪,“你說誰呢?”
“誰應說誰唄!”
劉豔一個白眼翻上天,“沒資本家的命,犯資本家的病,我看啊,有些人就該拉出去批鬥,簡直是丟我們工人階級的臉!”
臉上全是不屑,還帶著解氣,“每天裝溫柔賢惠,可誰瞧不出來啊,就是個心黑的!”
“跟這種人住一個筒子樓裡,可真尼瑪晦氣!”
說完扭身回屋,留下胡春芳氣吐血,張口反駁都找不著人!
方心月跑出筒子樓才咧開嘴笑的暢快,等她找到老公再回來敲她一筆大的,先讓方國棟冷她一陣。
趁著現在才下午2點,趕到客運站買了去安縣的票。
【老公,我來找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