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景安不知何時已站到了梁攸身旁,眼神直射那對母子。釋放的威壓及寒氣讓人膽寒,震懾的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你看得到他們。”梁攸見他直視他們,有些驚訝道。
“嗯。”言景安淡淡的應聲道。
“以前也見過?”梁攸問。
“不算剛才見陰差,這是第一次見。”言景安搖頭。
第一次見就那麼淡定,這女鬼她看著都覺得有些恐怖。
言景安悄悄吐了口氣,負在身後的大手鬆了又握緊。
“把賬冊交出來,本王給你報仇。”言景安睨了眼女鬼,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女鬼覺得這人身上的氣息,比那女道士還要瘮人。
即便身子不住的發抖,還是倔強道,“我要自己報仇,我要親手殺了他們。”
梁攸眉頭微皺,往前一步,言景安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梁攸回頭,疑惑的看向她,言令安有些不自在的鬆了手,“小心些。”
“就他們,還傷不了我。”
“你若親手報仇,便是沾了殺孽,入不了輪迴,需得在閻羅殿接受審判,落入十八層地獄受刑。洗清罪孽方可入輪迴,十世畜牲道,才能一世為人。你想清楚了嗎?”
梁攸的聲音如冰珠一下一下的敲進眾人的心裡,讓人心一點點變冷。
女鬼癲狂的笑了,笑得全身都在晃,目眥欲裂,“那為何那樣的惡人這樣對我,沒被拖下地獄受刑,我報仇就要下地獄還要做畜牲,我不懂這是何道理?”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他的孽債死後都會在判官的生死簿上,自會清算。他不會好過,你身上並無業障,可以投個好胎,重新來過。”
梁攸好言相勸,如她沾了殺孽,那就是惡鬼,她也要收了她。
“我不……憑什麼他這一世踩著我的屍體享這榮華,他就該下地獄,我要拉著他一起下地獄,還有他們所有人,他們都該死。”女鬼蝕骨的恨意瘋長,怨氣大漲,怨氣不斷的吞噬她的理智。
“我要報仇,我要親手殺了他,我不入輪迴。”
“魂飛魄散也沒關係嗎?”梁攸問道。
“對,魂飛魄散在所不惜。”女鬼抬頭,眼珠子流下血淚。
梁攸終是看清了她的臉,面目全非,眼珠子也被挖了出來,身上的四肢全是詭異得形狀。
“那他呢?”梁攸伸手指向旁邊的男孩。
“勞煩大師送乖寶入輪迴,投個好胎。”女鬼望向男孩,終是收了身子的戾氣,神色柔和了些。
“我不,我不走,我陪著娘。”男孩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傻孩子,你什麼都不記得,何必跟我遭這份罪,早日去投胎,大師說了你可以投個好胎,以後就會有真的愛你的爹孃了。”女鬼又溫和的摸了摸他的腦袋。
男孩一點不嫌棄她的可怖,直接扎進她懷裡。
“你就是我娘啊,我們一起走。”
“我走不了,乖寶聽話,入了黃泉,過了奈何橋,喝了那孟婆湯,前塵往事皆會煙消雲散,以後啊,會有人給你買好吃的糖葫蘆,也會有人哄著你入睡,你啊還能進那翰林院讀書識字,也能騎馬馳騁,還會有許多好看的女娃娃跟你玩,也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女鬼說著,眼中的慈愛更甚,臉上猙獰的傷疤都透著柔和。
男孩眼中滿是嚮往,一臉渴望的抬頭,“那娘我們一起走,你不是說喝了孟婆湯便什麼也不記得嗎?
我們去喝那孟婆湯,那時候就不會再有壞人傷害你了,乖寶會保護你的,把壞蛋都打跑。”
女鬼手中的動作有一瞬間的遲疑,只是靜洽的笑,一下一下的撫摸他的腦袋。
梁攸看著母慈子孝的這幕,開口道,“東西給我,你們二人雖不是母子,但你二人確有母子緣,輪迴兩世後,第三世會是母子。”
男孩驚喜不已,“真的嗎?真的嗎?你真的是我娘嗎?你真的可以當我娘了。”
女鬼拍了拍他的腦袋,“傻孩子,你那麼好的孩子,怎能讓我當娘,你的孃親啊,當是才貌雙全,滿腹才學,秀外慧中,色藝無雙的美人。”
聲音越說越低,她曾經也是啊,她的才情她的外貌,也曾讓多人爭相追求,可她偏選了頭狼。
後來的她跌入了泥潭,又入了深淵,如今身在地獄,她怎能不恨。
所有人都沒出聲,深夜萬籟俱寂,過了很久。
女鬼從她那頭濃密的長髮間摸出了一本冊子,雙手奉上。
“這是大師要的東西,我本名喚林語湘,不求別的,只求大師送乖寶投個好胎,我亦有條件……”
林語湘將名冊舉過頭頂,梁笑並未伸手去拿,只是冷淡的掃了她一眼。
“說。”
“望大師幫我回家看看我父母,我除了報仇,這人間最放不下的便是我的父母。我死時,我爹乃是國子監祭酒,名喚林燁。”林語湘道。
言景安眼睛微眯,“如今的國子監祭酒是方雪照。”
聽見這話,林語湘的怨氣大漲,恨意瘋長,“就是他,是他殺了我。”
言景安往前一步,將梁攸護在身後,“是林燁舉薦的方雪照,你說他是你父親,可林燁好似只有一女,此女尚在,且方雪照是她夫婿,二人夫妻和睦,琴瑟和鳴。”
林語湘深深閉眼,陰冷的嘲諷,“他過得真好啊,他這樣的人怎麼還不下地獄。”
梁攸越過言景安,伸手拿過賬冊,隨手扔到言令安懷裡。
“看看是不是真的。”
言景安接過沒立刻翻開,而是轉頭扔給了二月。
二月此時精神高度緊張,被嚇大叫了聲,刷了拔出了劍。
“妖孽,受死吧。”
對著飛來的賬冊就要一劍削碎,好在六月眼疾手快的拔劍制止了他。
“二月,你瘋啦!”
言景安殺人眼神的看過來,二月驚醒,看在地上的冊子。
忙撿起翻看,看到上面的內容,身子不由得一顫,好險啊,不然他死一萬次都不夠。
梁攸一副看白痴的眼神。
言景安閉眼,他很後悔帶他們出來,真的挺丟人的。
此時天已漸露白肚,雞鳴聲打破了寂靜,不一會街邊便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隔壁也響起了吱呀的開窗聲,動作輕緩還有竊竊私語。
“當家的,我怎麼昨晚好似聽到了哭聲,好像是女人跟小孩的哭聲,好像還有男人的叫聲。”
“亂說什麼,隔壁好久不住人了,這兩日老是聽到響聲,怕是主家回來打掃了吧。”
“今早怎麼的這般陰冷,還沒入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