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男朋友
周子軒和孫雪薇終於在傍晚趕到了縣衛生所,卻發現婦產科的住院處空無一人。
他攔住一個小護士,問她今天是不是有個盲人姑娘做手術。
小護士隨口道:“她男朋友已經把她接回家了”,然後掃了他兩眼,“你是她什麼人啊?”
周子軒身形一僵,“什麼男朋友?”,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不可能,你肯定搞錯了,她怎麼會有其他的……”
小護士甩出記錄:“這位同志,這裡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你看完再說話。”
探視記錄上,赫然出現了病人陳曉棠和探望者陸鳴的名字。
周子軒看見“陸鳴”兩個字後倒退一步。
他聽說過這個人,據說他和陳家兄妹關係不錯。
因為這個,他亦真亦假地吃了點乾醋,還被陳曉棠取笑。
小護士指著“陸鳴”兩個字,“這不就是。”
周子軒有點恍惚,不住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要不是男朋友,能給她手術簽字,還抱她回家?”小護士皺眉道,“這位同志,你到底是病人的什麼人,打聽這麼多幹什麼?”
雖然是傍晚,但衛生所還是人來人往,有人循聲望過來。
孫雪薇怕被熟人看見影響不好,忙道歉後拉著周子軒離開。
但周子軒掙脫了她的手,繼續追問護士:“小同志,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孫雪薇壓低聲音:“肯定是回村裡了,估計是跟咱們走岔了,沒碰到。”
周子軒略一遲疑,孫雪薇又道:“她還有別的地方可去嗎?”
周子軒一怔,點了點頭,轉頭大步朝隊裡的馬車走去。
孫雪薇看著他的背影怔愣片刻,才急匆匆跟了出來。
路上,周子軒一言不發,默默出神。
最近發生的事情一幕幕閃現在他的腦海中,陳曉棠被襲擊時的絕望,獲救後對自己的冷淡,被眾人嘲笑汙衊時的無助,對自己幫忙的無聲拒絕……
他總是隱隱覺得不對勁,難道她知道了什麼?
這個想法一冒頭,周子軒的呼吸都凝固了一瞬。
他強自鎮定,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要是曉棠真的知道什麼,她一定會問我的,她不可能什麼都不說。”他扯出一絲笑容,“她那麼單純,又那麼愛我,怎麼可能……”
他笑著搖搖頭,像是在嘲笑自己的荒謬。
但馬車行至陳家附近時,他還是迫不及待地跳下來,急匆匆地跑過去。
孫雪薇緊跟著他,忽然腳下一軟,痛呼一聲,摔倒在地。
周子軒回頭看她一眼,微微皺眉,“你先回去吧,我自己過去。”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大步朝陳家跑去。
孫雪薇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眼中滿是不甘。
周子軒繞到了後院,陳曉棠的窗戶一片漆黑。
他仍不甘心,輕輕劃開插銷,隱隱希望陳曉棠只是睡著了。
他心中忐忑,連開窗時手都在不自覺地顫抖,他漆黑眼眸染上了一絲期待,期待著開窗後能看見那張熟悉的笑臉。
可是房內空無一人,屋內的物品也被清理,整個房間顯得異常空曠,讓他感覺到很陌生。
他心臟咚咚亂跳,只能安慰自己陳曉棠一定是身體受了損傷,家裡沒人照顧,所以投奔了親戚。
可是這一切和陸鳴有什麼關係?
他心裡隱隱有個答案,卻不敢細想,只是胡亂地搖頭,像是要將這個荒謬的想法甩出腦海。
他神思恍惚地回到知青點,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天一亮,他就迫不及待趕到村委會,村委會的幾個人正討論得火熱。
“我昨天去看陳書記,他說他是被冤枉的,他有個重要證據,交給公安就能無罪釋放。”
“主要是當年的傳言,明眼人一看就有問題,當年,陳書記手中有回城指標,為了指標往他身上貼的女知青可不少,陳書記人品正直,都一一拒絕了,最後能傳出這種流言,孫雯婷可能用了什麼方法。”
“可憐陳書記一向清正無私,卻陰溝裡翻船。”
“還好當年那個指標不在我手裡,否則現在進去的人就是我,你不知道有些人為了回城真的是什麼陰私手段都敢用啊。”
“你們說什麼,陳樹生是無辜的?”周子軒一把推開村公所大門,怔怔問了一句。
眾人一驚,有人訕訕笑道:“小周,你也不是外人,我們也是跟陳書記交情比較好,私下裡為他不平。”
“你們說陳樹生有證據能自證清白,什麼證據?”周子軒皺眉看著那人。
“這我怎麼知道,都是些陳年往事了,不提也罷”,那人忽然想起什麼,“小周,陳家對你不錯,這事不要外傳了,傳出去了對誰都沒好處。”
“你可不要像孫雪薇那樣,就算她是孫雯婷的妹妹,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惡意舉報。當初陳書記對孫雯婷的自殺心懷愧疚,多次照應孫雪薇,最後竟換來這樣的結果。”那人搖頭嘆氣。
“你說陳樹生知道她們是姐妹?”周子軒遲疑道。
“當然知道,你們的人事關係都在村委會。”那人看見怔怔出神的周子軒,疑惑道:“對了,你有什麼事嗎?”
周子軒這才反應過來,急切道:“陳曉棠昨天沒上工,生產隊長讓我問一下她的情況。”
“你們隊長沒跟你說嗎,她人事關係調走了。”(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