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回來啦！”
聽到唐雲錦的聲音，站在大衣櫃落地鏡前，正提著唐雲錦的大衣，在自己身上比劃著的方孝文妹妹——方孝敏笑吟吟轉過臉。
“您這件大衣哪買的，款式可真好看，過兩天休班我們要去天壇玩兒，能不能借我穿一穿照兩張相？”
看到方孝敏，歲歲氣哼哼地握緊兩隻小拳頭。
【上輩子就是她陷害舅舅強迫她，害得舅舅背上流氓的名聲，還被關進監獄，麻麻千萬別放過她！】
方孝敏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原本想復讀一年。
重男輕女的王秀芬哪會答應，聯繫村裡的媒婆，想找個人家把她嫁出去。
方孝敏不甘心嫁人，從老家坐火車過來，向方孝文和唐雲錦求助。
唐雲錦覺得小姑娘可憐，介紹她到廠裡當臨時工，教她學打版和裁剪……
上個月，方孝敏終於成功與廠裡籤合同成為合同工。
以前，方孝敏沒少借她的衣服，每次都是有借無還。
臨時工工資低，唐雲錦睜一隻眼閉一眼，也沒和她計較過。
現在，知道上輩子方孝敏害自己弟弟進監獄，唐雲錦當然不會再容她？
將歲歲放到客廳的單人床上，唐雲錦走到大衣櫃前，一把奪過方孝敏手中自己的大衣。
“臉這麼大，一面鏡子照得下嗎？”
方孝敏表情僵了僵，很快又裝出親熱。
“嫂子，我知道，昨天是我媽不對，我這不是替她向您賠不是來了？”
昨晚，王秀芬和方孝文被唐雲錦趕出門。
方孝文在廠裡有宿舍不用擔心，王秀芬只能去和方孝敏擠宿舍裡的單人床。
大晚上又磨牙又打呼嚕的，別說同宿舍的小姐妹不願意，連方孝敏自己也受不了。
特意過來找唐雲錦，就是想要和她說說情，好讓母親回來住。
“我媽就是農村婦女，啥都不懂，嫂子給我個面子，別和她計較，行不行？”
“偷我東西還想讓我給你面子？”唐雲錦將大衣丟到沙發上，“方孝敏，您這張臉天安門廣場都放不下吧？”
“不是……”方孝敏抬起手背，蹭蹭嘴上偷抹的口紅，“嫂子，您可別血口噴人啊，我啥時候偷你東西了？”
唐雲錦一把奪過她的揹包，將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倒到地上。
亂七八糟的東西，叮叮噹噹的東西落了一地。
唐雲錦一眼就認出自己的口紅和紫羅蘭香粉，還有廠裡發給正式工的勞保物品——一管美加淨牙膏、一塊北京香皂，還有一包安樂衛生巾。
“現在，承認了？”
歲歲坐在床上，歪著小腦袋看一眼地上的東西。
注意到那包衛生巾，小臉上滿是無語。
【衛生巾都偷，這一家子真是一個比一個奇葩。】
被抓個現行，方孝敏並沒有愧色，一臉不屑地彎下身，撿起地上自己的包。
“嫂子，咱們可是一家人，一塊牙膏、一塊香皂的也不值幾個錢，你至於嗎？”
上前一步，唐雲錦抬起右腳，踩住她撿香皂的右手。
“呀，我的手！”
方孝敏尖叫著縮回手指，抓著自己的揹包站起身，甩甩踩疼的手指。
“嫂子，你別太過分了啊！”
喂不活的白眼狼，還敢說她過分？
唐雲錦拳頭硬了。
“如果不是我，你早被你媽賣給村裡的老男人，種地、奶孩子去了，你還敢說我過分？”
啪——
抬起右手，她狠狠就是一巴掌抽在方孝敏臉上。
“唐雲錦！”
方孝敏抹一把唇角的血，抬手想要反擊。
唐雲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逼視著方孝敏的眼睛。
“以後再敢踏進我家一步，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唐雲錦個子高，在方孝敏面前，無論是力量還是氣勢，都是絕對壓制。
“你……”方孝敏眼淚汪汪地甩開她的胳膊，“我現在就告訴我哥去！”
“站住！”唐雲錦一把將她拽回來，掃一眼她腳上的紅色雪地靴，“這雙鞋也是我的，脫！”
方孝敏一臉委屈：“鞋脫了，我怎麼走路啊？”
唐雲錦輕哼：“你怎麼走路，關我屁事。”
優秀懂事、前途無量的弟弟，竟然被方孝敏陷害成流氓，還進了監獄。
唐雲錦只恨不得一刀一刀剮了她，哪裡會在意她凍不凍腳。
“不就是一雙破鞋嗎，還你！”
從腳下扒下唐雲錦的雪地靴扔在地上，方孝敏扯過門口鞋架上，方孝文的一雙破拖鞋穿在腳上，惡狠狠地瞪一眼唐雲錦。
“我現在就去找我哥，讓他和你離婚。”
“那你快點。”唐雲錦彎唇，“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砰！
懶得再聽方孝敏廢話，唐雲錦抬手甩上房門。
【麻麻虐賤人的時候真帥！】
歲歲笑嘻嘻向她豎個拇指，突然想到一件事，轉轉小腦袋看看四周。
【我怎麼沒看到麻麻借的相機啊，不會也被那個方孝敏偷走了吧？】
“她還沒那個膽兒，相機我給沈既白了，他說幫我洗照片。”
小傢伙忽閃忽閃大眼睛，一臉驚訝。
【麻麻又遇到那個大帥哥了？】
“別提了，《紅高梁》的票賣得太好。”唐雲錦彎身撿起地上的東西，“幸好遇到沈既白，要不然啊，你媽我就要被當成逃票的了。”
【哇——鞏皇的處女作，我都沒在電影院看過，原版電影裡有沒有少兒不宜的鏡頭啊？】
唐雲錦將手中的東西放到茶几上，伸手輕捏小傢伙腰上的癢癢肉。
“小東西，知道少兒不宜你還問啊？”
歲歲躺在小床上，笑著縮成一團。
【這您就是不懂了吧，我們那個年代，網下人人小仙女，網上個個LSP】
“LSP是什麼？”唐雲錦疑惑地眨眨眼睛，“二十一世紀不都實現四個現代化了嗎，你們還要天天用網打魚啊？”
歲歲：……
【我說的網不是魚網，是互聯網。】
“互聯網是幹什麼的？”
想到前世的唐雲錦，在精神病裡只堅持不到三年就被磋磨死了，根本沒有活到二十一世紀。
歲歲伸過小手，輕輕撫過母親的臉，眼圈就紅了。
【麻麻，歲歲一定要讓你長命百歲，咱們一起去看看二十一世紀的新世界。】
抬起手掌，輕輕覆住小傢伙軟軟的小手，唐雲錦含著眼淚，一臉寵愛。
“好，媽媽一定要讓我的歲歲，做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寶寶。”
……
……
第二天清晨，唐雲錦早早帶著歲歲一起趕到大華製衣廠。
傳達室看大門的王大爺，看到母女二人，笑呵呵地打招呼。
“喲，小唐，今兒怎麼帶著孩子來了？”
“這不是準備把孩子送到廠託兒所嗎？歲歲，這是王爺爺。”
笑著向女兒介紹一句，唐雲錦從包裡取出用布料下角料做的兩副套袖，遞給王大爺手裡。
“我看您的套袖都磨破了，您要是不嫌棄就換著戴吧。”
王大爺一臉過意不去：“這麼好的布，做套袖多可惜啊？”
“就是些剩下的碎布料，您就別客氣啦！”
唐雲錦向老人家擺擺手，抱著女兒要走，想起和沈既白約好拿照片的事，又停下腳步。
“對了，王大爺，要是有我電話，辛苦您老跑腿叫我一聲。”
“放心，肯定耽誤不了您的事兒。”王大爺笑應。
唐雲錦剛要道謝，不遠處電線杆上的大喇叭裡，突然響起廣播的聲音。
“打版車間唐雲錦，馬上到廠保衛科來一趟……”
唐雲錦一怔。
這一大早的，保衛科找她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