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動短視頻，直播專區，“小羽毛~~”的直播間——
【羽絨服 進入直播間】
【沒好看的 進入直播間】
【羽絨服：人呢？】
鏡頭對著一間上床下桌四人寢，地上鋪著一張瑜伽墊。空蕩蕩的椅子佔據直播畫面的一角。
直播間裡有八百來號人，彈幕刷得飛快——
【歡迎衣哥！歡迎看總！】
【主播澆花去了】
【嗚嗚嗚衣哥你終於來了！】
【小羽剛才被欺負得老慘了】
【羽絨服：說】
【羽絨服：她鏡頭這麼拍到寢室不太好吧】
【糖杏罰小羽做蛆爬】
【是這樣。小羽剛進了一個六人局，是菜鳥拉的。本來跟水姐、青芒她們，再加一個西風，大家能好好玩，誰知道青芒把糖杏拉進來了】
【都進來了也不好踢，就開條了，玩的一罰四】
【第一把是西風贏，卸總在他那，碾壓沒什麼意外，懲罰也還是老兩樣，卸妝關美顏】
【第二把卸總走了，水水姐第一。水姐人好，就讓畫了個臉】
【第三把菜鳥被糖杏偷了，她把別人都輕輕放過去，到小羽這兒，就是五分鐘蛆爬，做一次念一遍“賤人就是矯情”】
【做了兩分鐘，水姐先走了，局也就散了。小羽老老實實把時間做滿，去衛生間洗臉了】
【攝像頭是拍完懲罰沒掰過來，確實不好，等她回來我們說她】
【沒關係吧。小羽說過，她舍友週六都有兼職，這會兒下午三點，肯定忙著呢】
消息發出，宿舍門從外面打開了。
黑髮剛過肩的女生，身形清瘦，白色長袖t恤，淺藍牛仔褲。走進宿舍後門都沒有關好，無力地將自己摔在椅中。左臂架在桌邊，頭頂重重抵上去。右手連著手腕小臂，緊緊環壓著小腹。
直播間裡——
【……】
【ok我閉嘴 嘴唇拉鍊jpg.】
【快點回來呀小羽】
【壞了，舍友不會生氣吧】
【她好像很不舒服】
【手！手！手！】
【這手指揪起衣服來真好看，來揪揪我的】
【這是那個手手特別漂亮的大美女舍友吧】
【小羽三天兩頭誇她舍友，說是把她搞彎的美貌】
【尊嘟假嘟？俺也不是特別想看 雙眼放光jpg.】
【這位舍友請把口罩帽子摘一摘，六月了，不熱嗎】
【收斂一點吧，人家不是在鏡頭前工作的】
【是啊，別把宿舍關係搞崩了】
S市六月下旬的天氣，短袖吹空調，捏個冰糕尚嫌熱。女生一顆頭，又是帽子又是口罩又是眼鏡，臉遮得結結實實。
她伏在桌子上，幾秒鐘後，費力地撐起身體，靠住椅背。手在輕輕發顫，先把口罩拉下鼻樑呼吸。接著取下帽子扔在桌上，摘掉了眼鏡，最後扯掉口罩攥在手裡。
就這點事，耗盡了她勉強攢起來的力氣。
又緩了幾秒，小腹應該是更痛了，女生難受得像要哭。撐著桌子站起來，才發現地上的瑜伽墊。愣了一下，沒心力管，把口罩丟進垃圾桶，提起水壺倒了半杯開水。
想喝，熱氣滾滾，指尖燙得發紅，眼睛也發紅，她對著一杯水委屈起來。
淚花打轉，女生放下杯子，蹲下來抓住瑜伽墊一頭，想卷，又擔心還要用。
猶豫著，衛生間裡響起沖水聲，一個身高腿長、鵝蛋臉兒的姑娘走出來。
“應月？”
看見蹲著的舍友，葉聞翎兩個大步衝上來，半蹲著握住她的雙肩，一臉擔心地觀察她慘白的臉色。
不正常的潮紅肯定是口罩子悶出來的，葉聞翎感覺自己忘了什麼，但現在顧不上了。
“怎麼了？哪不舒服？要吃藥嗎？吸氧嗎？哎呀你別管這墊子了……臥槽！”
想起來了。葉聞翎幾乎要跳起來去掰攝像頭，但面前的人兒氣力弱弱地抓住她，絞著眉頭，眼淚一滴一滴的，想靠一靠她。她就動彈不得了，心慌得直抽抽。
“都不要。翎翎，我肚子疼……”
葉聞翎輕輕連拍著抓住她的那雙手，著急道：“月寶，不是，你先放開我，乖你先放開，我我我要……”
手鬆開了，葉聞翎站起來撲到桌子邊，一把扣翻了自己筆記本旁的攝像頭，連帶拔掉麥。回過頭來，一臉闖了大禍的心虛神情。
“對不起，應月。我，我沒想到你會回來，我剛剛在做pk懲罰，我……對不起，鏡頭拍到你了。”
南應月怔怔看向葉聞翎的桌位，在最裡側，筆記本開著。可憐的攝像頭倒下來貼著桌面，小小一格直播畫面灰濛濛的，彈幕看不清，一條一條飛速往上頂。
她要說話，陣痛又至，難捱地蜷縮起來。葉聞翎蹲下湊過來，問：“肚子疼，今天21號……姨媽啊？”
南應月輕聲“嗯”著，葉聞翎心疼地問：“去床上睡一會兒嗎？”
南應月嘗試著起身，葉聞翎手託在她腋下幫忙。把人扶起來送上床，她跑去陽臺將自己中午曬的被子抱回來。
“蓋我的被子，曬得正熱乎呢。”
溫暖蓬鬆的被子擁上來，葉聞翎仔細將被角壓好，又問：“有舒服點嗎？要再拆幾個暖寶寶嗎？我看你晾了開水，是有什麼藥要吃？還是隻想喝點熱水？”
南應月勉力笑笑，道：“什麼都不用，我睡一覺就好了。謝謝你，翎翎。你還在直播呢，去忙自己的吧……你攝像頭剛剛會不會摔壞了？”
一說直播，葉聞翎就虛。
“不會壞的，從桌子上掉下去幾次了，質量好得很……對不起應月，我不是故意的。”
南應月眼神恍惚著不知在想什麼，回過神後搖頭道：“沒關係，拍就拍到，無所謂了，別在意。”
葉聞翎半點沒給安慰到，眼神更難過了。見南應月的臉色比白色印碎花的被子還蒼白，她也不再多說什麼，爬下床叫人好好休息。
來到桌位前，電腦屏幕上彈幕區裡，國粹和感嘆號漸漸少了，大家在哇噻南應月的外貌，時不時飄過一些小禮物。
【老婆！我的親親老婆】
【帽子口罩一摘，給哥們鎮得上不來氣】
【完全無美顏這個水平嗎】
【死水！我說你快給我降溫，你耳朵聾嗎】
【這是什麼？漂亮老婆！舔一下】
【寶寶我這裡有溫水，都給你。為了喝不到水哭，好可愛】
【是生理期嗎？臉都白了，心疼死了】
葉聞翎回頭去看南應月的床位，直播間水友的反應，正是她大一第一次見應月時，心理活動的重述。
信息爆炸的時代，一部手機可以看盡古今中外傾城佳麗。
在此前提下，她仍覺應月為最。
改換成手機直播，葉聞翎輕手輕腳走去陽臺，掩不住的愁容。
【羽絨服：遭罵了？】
葉聞翎嘆氣：“歡迎衣哥呀！要是她罵我了還好。”
【羽絨服：……你不僅不太直，竟然還是個字母】
葉聞翎：……
【哈哈哈哈哈哈哈】
【傳出去，小羽毛是m】
【啥意思？Man？妹？】
【孩子沒你事兒，玩去吧】
【小羽啊，姐妹從來沒求過你什麼，姐們第一次求你，哄你舍友進娛樂圈行嗎？】
【太好代了！各種病弱美人都能代啊】
【不是，這種美女，我怎麼沒在網上刷到過？但凡有一個人拍她一張正臉側臉照，她都紅了】
【你個死丫頭吃得真好啊】
【你個死丫頭真能藏得住啊】
【你馬上大三了，跟這種美女一起生活了兩年，你都不跟姐妹們分享一下】
【天天直播的時候說你舍友多漂亮多漂亮，我們不懂我們不懂，老孃以為你搞抽象呢】
【我說你割那麼多米，不出去找房住，非要待宿舍，像個傻子……我像個傻子】
面對女粉的激情聲討，葉聞翎縮著肩膀，不敢吱聲。手機屏幕上忽然炸開絢麗的特效——
【沒好看的 贈送主播 小羽毛~~ 夏日祭典*1*2*3】（50000星幣）
葉聞翎：“謝謝看總的夏日祭，呃……”她、她的嗎？
這位不怎麼給她爆米的。
【看總大氣！】
【看總找著好看的了】
【沒好看的 贈送主播 小羽毛~~ 夏日祭典*4*5……*20】（50000星幣）
【沒好看的：一半給你舍友】
葉聞翎：！！！
半分鐘淨賺兩萬！她愛月寶！
葉聞翎：“好！謝謝看總！我去和她說。”
【沒好看的：不用，讓她休息吧】
葉聞翎退出陽臺，見南應月床位上無聲無息的，不忍心叫她了。正糾結，看看彈幕，又悄悄回到陽臺。
“等她醒了，我馬上告訴她。再次感謝看總，20個夏日祭，太大氣了！”
【沒好看的：勸勸你舍友，不舒服去看醫生治療開藥】
【是啊是啊我也想說，臉色太差了，好像隨時會昏倒】
【生理期痛得厲害要吃藥！別硬撐啊！吃粒止痛膠囊會好很多】
【雖然哭起來很好看，但是太心疼了】
葉聞翎嘆息：“醫生說她不能隨便吃止疼藥的。”
【為啥】
【肝腎功能有問題？】
【小羽你剛問她要不要吸氧？肺不好？】
【很早之前鏡頭帶到寢室就發現了，你舍友桌上有熟悉的藥。免疫抑制劑，她要服用這個嗎】
【免疫抑制劑是啥呀？ABO？】
【我知道有人做過器官移植，術後得終生服用他克莫司】
【這類藥是防排異反應的，有副作用。肝腎功能降低啊，高血壓啊，骨質疏鬆啊。跟其他藥物合用更是遭老罪了】
【你舍友啥狀況呀？吃這種藥】
【啊？我的寶貝她經歷了什麼？】
【剛上網搜了一下……】
一群人才，等會兒把診斷單推理出來了。葉聞翎急眼，雙手合十求道：“哥哥姐姐們，別挖了別問了，不講這些哦。她不喜歡。”
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在宿舍直播兩年沒出過岔，今天不過做個蛆爬，怎麼就上情緒掛臉，把鏡頭忘了。
真糟糕！更糟糕的是，應月知道自己美麗，她很會保護自己，一直很小心。可現在，她好像，不在乎了。
葉聞翎一陣害怕心酸。她送南應月去過太多次醫院，瞭解她的病情。她的病，治不好了。
【羽絨服：行了，誰生重病樂意給別人知道了議論同情？就此打住】
【沒好看的：嗯，走了】
【對對對打住打住】
【看總拜拜！】
大家後知後覺這樣討論不太好，迅速轉移了話題。
【咱還得去報仇呢】
【羽絨服：連她，打回去】
【羽絨服：她怎麼罰你你怎麼罰她，叫她邊做邊唱醜八怪】
【衣哥還是威武】
【走走走】
……
宿舍裡。
“喂喂，醒醒！”
南應月剛睡著，就被喚醒。她呼出一口氣，沒睜眼，知道此時在她枕側，不合常理地漂浮著一團唯她可見的毛茸茸。
“你的禮物值漲了五萬多。”
南應月短暫睜眼後合上，心緒短暫波動後死寂，“哦。”
“哎呀你不要這麼等死嘛！你試一試嘛！”毛絨糰子焦躁翻滾。
南應月無力理它。
許是生命確到了盡頭，她最近總是回想從前。
不足九月早產，心肺發育不良。在醫院治啊治，兩歲治出個IPAH。
爭吵、哭泣、醫療開銷，七歲父母離婚，她如一座山，十年幾乎將母親拖死逼瘋。
十七歲到了終末期，救無可救。做心肺聯合移植，又活下來。
術後第二個月最難熬，急性排斥高發。一天，她的病床上出現了一張紙片。
“我是傳奇主播系統，現在我要顯形了。請你做好準備，不要受到驚嚇。我會以超可愛無害的形象出現，請別嚇死，我要籤你。”
一顆毛茸茸的黑糰子，西瓜大小，頂著智商不高的卡通眼，duangduang在被子上彈跳。
“我可以治好你，只要你做主播，從粉絲那裡收到一百億的禮物。”
她當時就笑了。
一百億，數字用腳填的？津巴布韋幣都要兩千多萬呢。更何況，不可暗示，不能索取，粉絲後悔，贈禮無效。
何必如此委婉？明明可以直說“去死吧”。
空歡喜一場，不掙扎了。
母親再婚了，會給她打錢，但是不再見面。聽說懷孕了，生的弟弟很健康，真好。
從出生到現在，二十二年的人生，吃藥、扎針、插管、連在醫療儀器上，沒有一分鐘健康安寧。
一身的病，竟然還要痛經。
夠了。
移植器官撐了五年，狀態早不如前。醫生講過二次移植，風險極高。系統診斷，她絕活不到二十五歲。
算了。
系統想撓頭，發現自己沒手，滿床亂滾。她籤的主播動也不動，死了一樣。
“你為什麼覺得自己收不到一百個億？”
南應月覺得這倒黴糰子跟自己說不到一塊：“你為什麼篤定別人會心甘情願奉上這樣一筆鉅款給我？”
能賺到這些錢的人，聰明、理智、果決、運道、原始資本、重視利益，必佔幾樣。他們付出必要收穫。
能繼承這些錢的人，會被賺錢的教育、監督。
看直播大額打賞，有多少人是激情之下，衝動消費？多少人是氛圍到了，跟著消費？退出直播間，回到現實，有多少人完全不會有一絲絲後悔？
所以系統覺得她憑什麼？
“憑你漂亮呀！你們這個世界，百年一個頂級美人，前一個是上世紀被稱太陽神的世界巨星，這一百年是你。而且我還把你骨相上的一點點瑕疵優化了。從遠古到未來，在極小概率的全體生命進化降臨之前，你是最美麗的人。”
南應月：“哦。”
系統：“……你激動一點嘛！”
南應月：“哇。”
系統：“……”
南應月：“所以美麗有什麼用？”
叫醫生護士看她多些憐憫？叫母親精神崩潰、疲憊絕望至極時，頂多尖叫咒罵，不忍打她？
啥也不是，只會讓母親的交往對象腆著臉來動手動腳。
“如果不能康復，也請將我智慧上的一點……很多點瑕疵優化掉，那樣我就能自己解決健康的問題。如果當真解決不了，在生命的最後幾年做科學研究，為國家和全世界人類做出貢獻，也不枉此生了。”
“其實你想要我賺一百個億，很簡單啊。如果我夠聰明，研製出新藥來，發展了新能源。往大載人出星系，往小拆各種粒子。搞這些，莫說一百億，一萬億也指日可待啊！”
系統：“不行！直播間有主題！我要播甜寵萬人迷。”
南應月：……
寵吧，寵死她得了！
系統：“你振作一點嘛！”
南應月：振作不了一點，小肚子裡刀絞一樣。
“別再吵醒我了，我要睡一會兒。”
……
下午四點不到，人們但凡有些空閒，就會順手拿起手機，打開星動短視頻，手指一下一下上滑，刷起來。
十秒的視頻，標題意味不明，沒主題的兩個字《看吧》——
畫面沒有任何濾鏡，也沒配bgm，一個桌位，一把椅子，坐著一個女生。戴著帽子口罩，衣著再普通不過。
她將口罩拉下嘴唇，頜面直，鼻樑挺秀，鼻尖圓潤小巧，側臉線條渾然流暢。她摘了帽子，頭髮微亂，十幾根垂到眼鏡上。
有超出了認知的，界限之外的美麗，在眼鏡下。
她摘了眼鏡，把口罩整個拽掉。靠著椅背皺著眉，在平凡的世界裡，神受天刑。
視頻結束，循環播放。
一把椅子，一個女生……口罩摘掉……口罩摘掉……口罩摘掉……
【看吧，一看一個不吱聲】
【彈幕呢】
【幾百遍了，出不去了】
汗津津的手碰了碰屏幕上的臉，不小心上滑了，趕緊返回來，刷新出的彈幕鋪天蓋地。
評論剛才是三百來個，這會兒破了千。
“眉眼太絕了。眼睛大，說像杏眼吧，眼眶線條不那麼圓潤柔和，中間平直，眼尾優美利落地一收一翹。要是能半垂著眼瞼兇一下，絕對是主人級別的。就視頻裡這麼虛弱，冷感疏離感也一丁不減。”
“這樣脆弱，這樣穠麗豔冶，像月光下碎落的雪，萎敗了不合常理生長的，枝零葉落的玫瑰。”
“她坐在那裡，千萬年的故事和傳說都在她眉間凝結。是愛，是欲，是抽象的概念。”
“是美。”
點贊最多的最熱評論——
“真他媽的好看！！草！！”
這個贊多，他說得對。
……
下午五點，有關南應月的視頻，已經暴增至幾十個。大家激情討論，著急打聽。“小羽毛~~”的直播間，自然迅速進入人們的視線。
人一股腦湧來，瞧見的是“直播已結束，給您推薦其他熱門主播，快來看看吧”。
眾人失望而去。葉聞翎看著視頻裡的南應月，咬手。
怎麼辦呀？
應月的病歷啊，地址啊，轉眼就都扒出來了。甚至有人把她的直播記錄翻出來剪。
粉絲數刷刷飛漲，葉聞翎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想要流量，可不是應月的流量呀！
視頻裡她正在犯蠢，嘚嘚嗖嗖：“你們不懂，她不是常見的美人，她是那種特別神性，特別吧啦吧啦……算了，勉強給你們看看我寶貝的手。”
“呶，我做了加長美甲，她指甲一毫米，但視覺上我們手指一般長。嘖，怎麼這麼細這麼白淨？月寶，我有個不情之請，我可以舔一下嗎？你的指節什麼的。”
被捧著的那隻手，纖薄的指尖顫抖，一下縮走了。
視頻裡她笑得像個變態，彈幕跟著一起變態。
屏幕外，葉聞翎臉像個苦瓜。
應月不愛同人接觸，要不是她死皮賴臉把人舔到了，她會和另兩個舍友一樣，一週同她說不上幾句話。
應月喜歡清清靜靜的，她不小心害她出鏡露臉，還要吃讓她不開心的流量。
“嘀嘀嘀……”
六點，鬧鐘響了，有藥要飯前吃。
南應月爬起來，下床後水和藥都備好了。
“謝謝翎翎……你怎麼了？”
葉聞翎要哭不哭，讓她先服藥，然後把手機給她看。
“呀，五百萬播放。紅了呀。紅了挺好的。翎翎，我都睡三個小時了，你不會還在為這事難受吧？”
南應月碰碰她溼潤的眼角，道：“說了沒關係的。你想想，我這麼漂亮，來世上一遭，都沒多少人看見。現在大家都知道了，真挺好，以後說不定還會流幾滴眼淚給我。”
葉聞翎：“可是你不喜歡。”
“傻子，我喜歡的。”
誰不喜歡被人愛著捧著？她只是，害怕喜歡變掉而已。也明白，她除了麻煩與傷痛，回應不了什麼。
葉聞翎只當南應月在安慰她，仍舊鬱鬱不樂，突然想起還有件事，連忙給南應月轉賬。
“下午看見你之後，直播間裡有個頂級神豪，打賞了十萬的禮物說給你。還有些其他水友的小禮物，平臺和公會扣完，我能拿四成，轉給你四萬五。”
南應月：她不老實，變著花樣送錢。
“翎翎，別轉了。正好你之前替我交了幾次檢查費用，就算抵掉了。替我謝謝人家。”
“那怎麼行？檢查費才幾多錢？你，算了，”葉聞翎不勸，拿南應月的手機，自己轉自己收，“放心，謝過禮物了。”
南應月：“哎……”
她沒身體條件跟健康人推扯，接過手機，見收了五萬轉賬，無奈道：“翎翎，我卡里有錢的。要沒錢吃飯了，肯定第一時間薅你這個富婆，不要這樣。”
她想轉回來，葉聞翎摸摸肚子：“應月你今晚吃點什麼？我去食堂跟你視頻，你看看要啥？走了哦！”
葉聞翎一陣風一樣帶上了門，三秒後又回來，拿帽子和口罩戴上，邊戴邊說：“萬一學校裡傳開了，有人跟我回來。偽裝偽裝~”
風又吹走了，南應月沒能插得進一句話。
哪至於？
今晚不至於，但一夜過去，就至於了。
週日早晨八點，刷了一晚上視頻，葉聞翎頂著一對熊貓眼，報告播放量：“1.3億了。”
剛剛隔壁寢女生找了極其蹩腳的理由過來，看南應月。
樓下一早停了兩輛車，一輛保時捷911TurboS，一輛領克900。前者車主是校內富二代，一幫人圍著他，時不時往樓上看。
南應月準備出門，她有工作。通過葉聞翎這個小名人的人脈找到的，超喜歡的工作。
貓咖老闆也刷視頻，說店外人多，可去可不去，看她的意願。南應月不預備曠工。
她要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