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應月不恨母親，那太忘恩負義了，她自認不是個畜生。
只有母親管她，只有母親不放棄，一直給她治病。賣了房，沒了婚姻，毀了人生，甚至沒見到外公最後一面。
南應月不愛母親，她太矯情。
母親工作很忙，還要做兼職。因為要掙錢。母親要做家務，做三餐。因為她不能勞累，不能吃一口普通外賣，不能重油重鹽，食材不新鮮。
好歹刷個碗吧，洗個衣服吧，擦擦桌子掃掃地吧。呀，上不來氣昏倒啦。配給重症患者的救護車，幾百上千沒有了。送進icu，短短一天，幾千上萬沒有了。
安分一點吧。保持靜止，讀讀書寫寫字，略有不舒服立刻休息。還是不行，還是要時不時犯病。
母親工作一半被打斷，飯做一半得丟開，睡到一半得爬起來。餘額一天天減啊減，可她好不起來，日子沒有盡頭。
南應月體諒母親。母親剛到法定年齡就結婚，結婚一年就生了她，母親還很年輕呢！被逼瘋了，崩潰了，用最惡毒的話詛咒她，爆最髒的粗口，她都受著。
什麼也做不了，當個出氣筒總行吧。
她出氣筒做得不好嗎？為什麼移植手術之後，成年以後，就突然斷開了所有聯繫？
哪怕慢一點、溫柔一點切割呢？
她不是自己想要生病的。她也是會難過的。
媽媽。
……
南應月沒有一滴眼淚，呼吸也仍然規律輕緩。要保證情緒平穩，身體裡別人的心臟不能太快衰竭，至少得看到那個罪犯的下場。
黑糰子滾到她脖子邊了，毛茸茸的。
南應月一下沒反應過來，她一向只能看見系統，碰不到實體的。否則西瓜大的糰子早就被rua成蘋果大了。
抱住這團超好摸的小東西，南應月一邊拿下巴蹭著，一邊問：“你不是不變實體嗎？”
說是有傻鳥前輩被簽約的主播弄死了。
南應月聽黑糰子提過一嘴，沒忍住吐槽：籤一個亂世裡殺出來的女皇帝，讓人家搞甜寵？搞笑來的。
系統沒回答，抖了抖毛，問道：“我能分析一下你嗎？”
正經的有種八歲，但分析國際局勢的感覺。
南應月突然想笑：“……分析吧。”讓她聽聽。
系統：“我的意思是，把你出生到現在每一分每一秒的數據，都整合起來分析。沒隱私的哦。青春期幻想啊，看小黃文後的幻想啊，摳鼻孔玩鼻涕，上廁所摳屁股，洗澡欣賞自己……這些我都會知道的哦。”
南應月：！！！
“首先，我沒有看過小黃文，沒有過那方面的幻想，沒有玩過鼻涕！”
系統：所以確實在洗澡時欣賞過自己，上廁所時摳過屁股嘍。
南應月難得暴躁了，哪個人的皮膚不會突然發癢啊？洗澡的時候看一眼自己的身體犯法嗎？
“你能別說這麼詳細嗎？你難道沒有分析過？你這種更高維度的存在，不該剛降臨就啥也知道嗎？你還要籤我，沒做背調就籤我？”
系統也暴躁了，滾到一邊去彈跳。
“說啥呢？我是大公司出產的正經系統！嚴格遵守人權法的！你別汙衊哦！我什麼也沒有幹過！沒有刺探人類隱私！沒有強迫你簽約！我只是一個快五年還沒簽下主播，在公司顏面掃地的菜雞嗚哇！”
南應月把它抱回來擼，好奇世界之外：“你們真管這麼嚴嗎？說說你們的公司嘛？有管理條例給我看一眼嗎？”
系統秒變智障：“嗶——嗶——”
什麼話都套不出來，南應月重重揉了它一把。
“你可以去籤別人嘛。”
系統：“我不！你又弱又美又慘，在目標用戶中有大量受眾，天生是個女頻主角。我就要籤你！我要一鳴驚人！我要做公司最強的系統！”
黑糰子太振奮，襯得南應月像條死魚：“那給你籤，我以為我們早簽約了的。”
“……要同意什麼條款？你說的分析是必要的嗎？如果允許的話，上廁所和洗澡還是，別分析了。”
系統：“你不同意，我籤不了。”
南應月：“我同意，同意。”
系統：“你不是真心同意的。”
南應月：“……你設的直播目標跟鬧著玩似的，我真心認可不了。”
系統：“怎麼是鬧著玩？本來是定一千億的。降到一百億隻能設附加條件，難度反而變高了。”
南應月：……呵。
系統：“你別那副表情嘛！要是目標一千億，現實中的禮物也算數，而且你可以開口要。你想想，如果星動短視頻的老闆是你的粉絲，他把星動送給你，十來個千億任務都輕輕鬆鬆。”
南應月：……上次這麼無語，還是在十秒前。
“你知道嗎？星動的老闆聽到這話，會立刻踹死你！啊不，人家會命令自己的保鏢團來踹死你！也不，可能是把人老闆笑死，然後我背官司。幸好我命短，這種荒誕的官司還是可以背一背的。”
這倒黴糰子，說話跟做夢似的！它可真敢想啊！它公司一定是忘了安什麼芯片了。
祝福它吧，怪可憐的。
系統：……這人肯定是又把它當智障了。
方才的話重提：“我要分析一下你，我要看看你到底為什麼覺得自己不行。”
南應月：“隨你隨你。”有沒有可能是她真的不行，個人覺不覺得，關係不大。
“……不許分析我洗澡上廁所！！”
系統悄沒聲了，南應月等了一會兒，好奇道：“你分析完了沒？結果是什麼？”
人的一生變成數據，是什麼樣的數據？更高維的數字語言？
系統沒聲音，南應月：“難道不該是一秒分析出來的嗎？你再拖一會兒，我們這裡的新ai都比你快了。”
她能有多少數據啊？
又等了一會兒，南應月：“……別可憐我。”
系統找到南應月時，她還差三個月成年。直播要求被一口回絕後，它不想放棄，默默跟著這個姑娘。
可南應月很冷漠，也沒有半點遇見系統的興奮。她獨來獨往，常常十天說不上十句話。
她考試的時候去學校，偶爾也去聽課，多時居家自學。家裡靜得像一座墳，她是個飄來飄去的幽魂。只有做飯燒水的時候，電器會吱一聲。
她給自己做適配身體的飯食。早上蒸兩個雞蛋，加粥和牛奶。中午煮個綠葉菜，吃點禽畜肉類，適量碳水。晚上搞點豆腐，蒸點淡水魚，少量碳水。飯後固定水果。
全是蒸煮，少油少鹽，健康得要死（淡出鳥來）。在旁觀看的系統，看她這麼吃了一天又一天，中午煮了兩年小油菜，換個菠菜它都能在原地跳跳。
它一個系統，快沒時間觀念了。昨天如此，今天如此，上個月如此，下個月也會如此。
它不太敢說話，說了也不會被搭理。直到南應月高考完，來讀大學。
她本沒打算再讀書了。但做完移植後，她的日常自理能力強了很多。猶豫一番，在其他學子軍訓完到校。
幸好啊幸好，來大學見到了葉聞翎。
葉聞翎此人，那傢伙，那真是，勇往直前，死皮賴臉。第一天見面就親親熱熱靠過來，被無視了。第二天接著黏黏糊糊貼過來，被冷待了。第三天繼續，沒被搭理。第四天……
該到南應月頭皮發麻手足無措。
系統目瞪口呆，葉聞翎偉岸的形象襯得它像只螞蟻，它也配做系統？
黑糰子咕嚕咕嚕滾過去：“月寶月寶，你就做做主播嘛！”
南應月：“……”
系統：“好吧。”它明天再問。
反正，大學兩年下來，一人一統總算是熟悉了。
但再熟悉，南應月也不提自己的從前與父母。
系統很是傷感，分析結果是，它的主播有很多點抑鬱，很多點自卑。她母親崩潰的哭罵聲將無望、病情、拖累、醫療費用等詞，死死釘進了她的靈魂。
南應月對金錢數額與其價值、購買能力很敏感，對附加條件中的後悔、主動、真心更敏感。
系統大抵能猜到她的想法，付出給一個永遠摘取不到收穫成果的無底洞，連生身母親也怨懟悔恨，何況陌生人呢？
南應月：“……也不是不可以可憐我一下。”
系統：“嗯？”
南應月：“你現在讓我康復，我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美女變猴子。”
系統：“……”真是熟悉了啊，熟得有點過了都。
傷感煙消雲散，系統控制著身上的絨毛扭辮子。
得想個法子，它的主播不能這麼悲催，它要讓她幹活！
南應月大夏天后心發寒，一看原來是毯子沒蓋好。她把自己裹緊，問道：“所以分析結果是什麼？”
系統瞪著眼睛胡說八道：“結果是你覺得自己不夠漂亮。”
南應月：這糰子一定少芯片。
屁話。她只是覺得漂亮無用，並非審美有問題。洗澡的時候往鏡子前頭一站，她能把自己漂亮瞎。
現在看來，漂亮有用的，本身無用，引動的輿論超猛。
……
南應月一直關注著W市豪檸酒店的消息，有很多當地網友即時播報的視頻。
某位許姓老闆中午得意洋洋打視頻，下午手抖腿抖看直播，晚上拘留。
公安機關動作飛快，因證據確鑿，立即提請檢察院批捕。因為引動的社會輿論巨大，檢察院也決定迅速。
南應月生理期還沒結束，許老闆已被批准逮捕。
接下來等待完成偵查，移送案管。如果許老闆認罪速裁，十來天內就能走完審查起訴，等著審判。
從拘留到判刑收監，理想情況下，應該兩三個月左右吧。不理想的話，那就有的掰扯了。
南應月摸摸小腹，嘆氣：這個月過去了，下個月還得受罪。
下個月放假，翎翎要回家，只有這顆長毛的黑美人西瓜，陪她，skr~
西瓜，不是，系統漂浮在南應月身旁，自己編的兩隻小辮子跟手一樣叭叭拍。它使用了一種非常誘惑的語氣，道：“你想下個月不痛經嗎？”
南應月的腳趾頭猜到了系統的意圖，她有心不理，最後還是長長拉出一個音：“想——”
“那就給我開播！”
南應月沒吱聲，類似的對話已經發生過不少次了，這糰子好執拗。
要是開播一秒之後下播，也算開播……唉，欺騙傻子，太卑鄙了！
但這次好像不一樣。
“不要一百億，只要一百萬，痛經消除術，你值得擁有！籤嗎美女？”
南應月：“意思是我開直播收到一百萬禮物，下個月就不痛經？”
“對！……等下，不許玩文字遊戲，要滿足附加條件！”
“嘖，籤！”
一百萬，南應月摸摸臉蛋，即便附加條件坑人，應該也可以的吧。
沒有比黑糰子更良心的甲方了，對簽約主播幾乎沒有任何限制與違約懲罰。
南應月心頭髮熱，試探道：“如果我能多掙一些，比如幾百萬上千萬，能讓我體驗一下健康人是怎麼呼吸的嗎？能讓我跑一跑跳一跳嗎？能讓我某天、某幾個小時不會生病……我想不戴口罩把臉埋到貓毛裡！我想吃一口炸雞！想吃冰淇淋，想喝奶茶！”
系統：！！！
什麼東西長出來了？是腦子！它這幾年在幹什麼呀？
“當然可以！只要你達成我給你的小目標，就可以獲得小獎勵！但是有一個前提啊，你不能讓別人懷疑你身上有系統！”
“你現在是免疫抑制狀態，你敢在人前不戴口罩吸貓，跟當眾自殺沒什麼區別。要是你吸完之後啥事沒有，別人一旦疑心有什麼超乎常理的事物給你開掛，我就得走了。”
南應月一口答應。
系統：換條路走，真是通天大道寬~又~闊~啊！
砰砰砰，南應月覺得心臟不太舒服。她努力平靜，平靜。死在這個時候，她是不能瞑目的！
呼~平復好了。直播直播，她直播要準備什麼？
手機？不鄭重吧。她要正式做，要薅錢的。
要一臺電腦，一個攝像頭，一個麥，加一個美女。
“翎翎！翎翎！”
葉聞翎轉臉就看到大美人歡歡喜喜撲過來抱她，臉上甚至有些紅暈，眼睛晶晶亮，小嘴一張一張，一邊說，一邊笑。
葉聞翎接住她，默唸：別彎，撐住！
不行，這跟談了有什麼區別？
“月寶，你的翎翎心跳太快，得緩一下……你剛說什麼？”
笑得她喝了假酒，昏頭醉腦沒聽見。
南應月：“我說哦，你覺得我做主播怎麼樣？”
葉聞翎：“當然行！你做什麼都行！”把她做了都行。
“那陪我選一臺電腦，選一下攝像頭和麥好不好？”
葉聞翎：“好！選！買最好的！”
坐一起網購時，葉聞翎才漸漸恢復正常，一眼一眼地打量南應月。
她今天怎麼這樣高興啊？要是天天都能這麼高興就好了。
今天週四，其他兩個室友也在，三人一塊盯南應月。
發生什麼事了？病能治了？上網搜一搜，醫學界沒什麼大新聞啊。
“應月，你怎麼突然想直播了？”
南應月抬頭，對三個人都笑了一下，道：“想，嘗試一下新事物。”
葉聞翎：“好！試！”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風風火火充滿生氣，但請延續這種狀態。
兩位舍友嘴角上揚，被迷暈乎：好！試！
葉聞翎過得什麼日子？
買電腦，臺式機性能當然更好，但體積大、需組裝，搬來搬去，宿舍不太方便。
葉聞翎大一就想出去找房子住，捨不得早上晚上看不見南應月，才一直待在宿舍。現在南應月要直播，一定會掙到錢，她倆關係也早就處好了。葉聞翎心思浮動起來，想同居（bushi）。
如果出去住，到時候再組電腦。現在先弄一臺筆記本，要走揣包裡就行。
南應月看的就是筆記本。她沒有自己的個人電腦，買臺式機要了解的方方面面有點多。她不是悶頭買的性格，現在又急，筆記本就簡單些。
看看攻略，瞭解最新最火的核心配置及其品牌。CPU、GPU選對。內存64G DDR5-6000MHz，啊雙通是這個意思。存儲越大越好，屏幕屏幕，還得注意散熱……
南應月挑來選去，攻略科普讀得頭痛，覺得葉聞翎最開始定的“性能黨首選”合集裡的高預算款型，完美適配她的要求。
葉聞翎：“月寶，其實買最貴的就好了。”
南應月：……是啊，她也不是沒有預算。
儉省慣了，沒辦法。她需要確定自己的錢花在哪裡。
攝像頭和麥克風就易選多了，買名夏的。這些手機電腦配件，名夏做一樣，技術壟斷一樣。最好的，一定是他們家的高端產品。
都在購物車裡了，確定支付。
收貨地址在閒閒貓咖，收貨人是店長。葉聞翎怕別人知道是南應月買東西，會在快遞上動手腳。
南應月覺得她小題大作，她這幾天上課、生活，沒有任何不便。大家最多看看，偷偷拍一下，不會來打擾她。那些開保時捷的法拉利的，也在看看的人群中，沒一個上前。視頻爆火第二天早上碰見的保時捷車主，再也沒見過。
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誰會多管一個，網紅？
不過，終究是舍友和老闆的好意，南應月只能麻煩她們了。
花了錢後的虛無感慢慢消失，南應月緊張起來。
設備明晚就到，她週六就要直播。上回代播是要曝光人，這一次，播些什麼呢？
南應月看向葉聞翎，她跳起舞來那麼活力四射，滿滿的生命律動感，自己的才藝呢？
而且而且，上次直播的時候雖然沒有直說，但她的態度很明顯，就是不會再出現於鏡頭前。才一週過去，這樣打臉，會不會惹人反感？
“我的老天爺啊，”葉聞翎捂臉，“你這漂亮的腦袋瓜子裡一天在想些什麼？”
“我這周沒有直播，你信不信我一開播，一堆人蹲你？我的私信天天清不完，成千上萬全是問你的，打開界面都卡。”
“再說才藝，你要什麼才藝？啊？我要有你這張臉，我直播睡覺！你猜粉絲會說什麼？啊喲讓我親親睡美人！他們捨得罵我一句？”
葉聞翎一臉囂張，幻想了一下自己長著南應月臉的生活，差點把自個美死。
“應月，視頻主播呢，有播遊戲的，播生活日常的，播戶外挑戰的，講知識的，帶貨的，咱說說娛樂主播。唱歌、跳舞、講笑話、聊天，都算娛樂。但在我們之中，還有一種人叫顏值主播。他們可能五音不全、四肢不協調、講話沒情商，但就是掙錢。如果真有些智商有些情商，就可能大火。”
“為什麼？因為美，或帥。引來一個大哥大姐，合了人家的眼緣，就能被捧起來。”
“人看娛樂主播圖什麼？圖一個高興，圖一個情緒價值。別人絞盡腦汁累死累活達到的效果，和顏值主播擺出臉蛋，是一樣的。”
“應月，你合所有人的眼緣。你只要站在鏡頭前，就是核彈級別的了。誰看了不高興？主播圈？你進鄙視鏈上端的娛樂圈，照樣一步登天。自身條件降維打擊了，你緊張什麼？”
南應月還是忐忑，葉聞翎說了一堆沒用，直接給她解決方案——
“歡迎人，謝禮物，挑些彈幕回答，沒了。累了就發發呆，笑一下。”
南應月：“就這樣？”
“長得沒你一根眼睫毛好看的都敢這樣幹，他們甚至不會歡迎除了大哥大姐以外的人。”
南應月：真行嗎？她要掙一百萬的，有目標的。
葉聞翎：她現在進入直播間，應月甜甜地說一聲“歡迎翎翎”……她把房子賣了給她刷！
“哎呀別想那麼多了，你現在需要養好精神，直播得坐一會兒的。除此外……”
葉聞翎眼神忽然亮起，引導道：“應月，你想讓粉絲開心一些是嗎？”
南應月點頭。
葉聞翎立刻穿外套，手機、包一拿，直接要出門。
“我去給你買衣服！再買點小首飾什麼的！你想粉絲開心，就好好打扮自己。”
南應月拒絕的話卡在嗓子眼兒。是啊，她要掙一百萬，好歹花兩三萬買點行頭。總不能讓給她花錢的人看她穿舊衣服。
“那我一起去。”
葉聞翎毫不猶豫拒絕：“哎喲你別折騰了，你能逛個啥街？我知道你的衣服尺寸，到店裡之後給你打視頻，記得接啊！”
舍友甲：“我去拎包！”
舍友乙：“我也……算了我留著吧。”
她們兩年來一直都儘量避免叫南應月單獨待在寢室裡，昏倒了沒人管。
走的刷刷走了，留下的有點尷尬。
太漂亮了，所以即便是非常溫柔羞澀的笑，也超有距離感。
舍友心快從嘴裡跳出來，南應月的聲音遠遠近近的：“不知道你們週六什麼安排，兩個人都直播，會不會太吵？”
“不會不會……”她快昏倒了。
她們兩個人應該很快就要搬出去了，想想又有點難過。
沒過多久，葉聞翎的視頻打過來。她在附近最高檔的品牌店裡，好看合適的一件一件連著拿，南應月的意見完全沒有用，她全買了。
“月寶，你不能穿太差的衣服，萬一線頭把皮膚擦破了呢？萬一感染了呢？”
南應月：……她是容易感染，但也沒到這種地步啊！
豌豆公主都得管她叫姐。
兩人搞了二十個袋子回來，一件一件興致勃勃替南應月搭好。要不是南應月身體差，換衣服也是個累活，她們必叫她全試過。
週五，葉聞翎去取快遞，南應月昨晚就下載了星動並註冊，正在看直播。
嘴巴都好利索，說話都好大方。就是好吵，比較火的基本都吵，需要這麼激情響亮的音樂嗎？
來了新消息提醒，南應月退出直播間，揉揉耳朵。
是個通知——
“名字要做認證嗎？對平臺和視頻內容有什麼要求建議，可以告訴我。希望你能玩得開心。”
這通知的風格跟活動通知與新用戶通知的畫風完全不同啊。
後面墜了兩個小按鈕，南應月點是，去看個人暱稱。
很令人無語的，南應月起名用了很久，現在還頂著字母碼。這三個字及其它們的同音同形字，顛來倒去各種組合，全都被人用了。
認證很快，轉眼的功夫再刷新，南應月三個字，加黑加粗。前面一個金色盾牌，牌上刻一個星星。
南應月已經記住了平臺各種標誌的含義，放在名稱前面的只有一個，是名人章。算是星動最稀有的標誌了，總共也就百來個，全是老闆名人大明星。
給她合適嗎？
啊，那她現在不能隨便進直播間了，一進去不就被人抓到了？
退出登錄繼續看，越看越覺得自己不太能行。好能豁得出去，好能折騰。
看看同賽道的顏值主播吧，夢見你，小時榜第一，很火的。點進去——
“……哥~哥~謝謝張狂哥哥的心動城堡！mua~”
夢見你穿著抹胸，肩膀白得發光，往下看，特別大。她高興地搖頭擺動身體，長髮在身後晃，呃，在前面晃。南應月目光一時不知該看哪裡，夢見你紅唇印在鏡頭上。
南應月：……她可能真的不太行！
再換一個，裡頭也在謝禮物，一邊尖叫一邊謝，跳起來胸口的系統顫顫，南應月捂著心臟退出來。
再換，腰扭得好性感。再換，深v紅裙貼鏡頭……沒有可以學習一下的風格嗎？
她，南應月低頭，拿自己手裹了裹大小。她久病，沒發育好，她不行的。
葉聞翎回來後聽到她的煩惱，差點笑死。
南應月看著她漂亮的胸型，眼神羨慕。葉聞翎緩過勁來，道：“應月，你想要勾引人還不容易？注視他就行了。用不著這些。而且也不必自卑，雖然不大，但，這也有不是嗎？B很好，很健康，很正常……來看看電腦。”
葉聞翎一切流程都熟，安外設，下軟件，做調試，一手包攬。南應月聽講便可。
“濾鏡提一點亮就可以了，別對你這張臉使用任何美顏。”
“決定好飯後七點開始，直播兩小時？”
“我買的腮紅你試了嗎？過敏嗎？說是成分簡單，沒有任何化學添加劑的。口紅用這根，新的，色淺。”
週五晚上睡前，一切都準備好了。
週六，葉聞翎玩真人暖暖玩得上頭，給南應月挑好了衣服又化妝。
化妝很簡單，撲一點腮紅，塗個口紅就行，葉聞翎不敢往南應月臉上抹更多化妝品，也沒必要。她膚色冷白均勻，不用任何底妝。眼睛沒法修飾，添一筆都多餘。眉也生得修長靈逸，天生的最好看。至於修容什麼，見了這鼻子頜骨，都是笑話。
口紅腮紅是南應月要求的，她氣色太差，需要遮掩。
誰會喜歡一直看病殃殃的人？
這一遮掩，就……
葉聞翎失語許久，道：“播！迷死他們！”
晚上七點，南應月看著屏幕上的自己，葉聞翎打扮人很有一手，她像能掙一百萬的樣子。
按下鼠標鍵，開始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