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蕭墨斜靠在榻上,烏黑的墨髮披散在肩頭,好看的眉目微微緊鎖,手指曲起,有節奏的在桌面輕點。
宋清梧既不是宋比槐的血脈,
既如此,對付這個日後將要害他慘死的女人,他也就沒有任何顧慮了。
蕭墨的眼睛危險的眯了眯,替嫁之事已然可見端倪,想離間他與宋家,還能與他母族勾搭上的人,也就只剩下他那幾位叔伯了。
呵。
若不是讀到了宋靈羽的心事兒,他確實沒想到,那幾個孬種還敢再次萌生這膽子!
就是不知道是哪位了。
他弒父上位的時候,這些廢物嚷嚷的跟什麼似的,不過殺了幾個叫的大聲點的,他們便都焉了。
他發動戰爭,他們還是裝孫子。
等他剛把六國統一,這群跟他父親一樣只擅割地賠款的老東西就開始暗戳戳搞小動作了想奪權了。
這次倒學聰明瞭,不敢叫嚷了。
那朕就陪你們好好玩,若是被朕抓到。
可就要剝皮扒筋了啊……
蕭墨聽著宋靈羽那頭在侯府中大驚小怪的心聲,薄唇微微勾起,然而眼底並未有一絲笑意,反倒透著嗜血。
既然要釣魚,宋靈羽是再合適不過的魚餌了。
反正這女人奇奇怪怪的道具不少,輕易死不了。
“來人!”
隨著他一聲輕喚,廖公公恭敬的踱步到跟前行禮。
蕭墨招手,對他低語吩咐了幾句,廖公公立馬露出驚慌的神色。
“陛下!”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只見宋比槐步履匆匆闖入大殿,全身狼狽,衣袖都少了一隻。
廖公公立馬呵斥:“宋將軍!無召闖入御書房!可是大罪!”
蕭墨神色諱莫如深,黝黑的眸子閃過一道不可察覺的詫異,只見宋比槐“噗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神情無比悲憤。
郭非則慌慌張張跟在他身後,手足無措,手裡還抓著一塊布料。
“陛下!老臣冒死請陛下做主!郭、郭非!這無恥小人,剛剛竟欲對老臣行不軌之事!”
“老臣一把年紀啊!女兒都可以成親了,他怎麼、怎麼……大白天就脫老臣衣服!”
宋比槐聲嘶力竭,說道最後滿臉通紅羞憤,似乎根本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蕭墨也不淡定了。
他震驚看向郭非,眼裡的濃濃的不敢置信。
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竟然揹著他搞這種刺激???
郭非被蕭墨震驚到古怪再到佩服的眼神弄得虎軀一震,一米九幾的大漢更加破碎了。
他嘴唇囁嚅了兩下,正想解釋,不料宋比槐忽然砰砰砰在地上嗑了幾個響頭,滿臉的悲憤和堅決。
“既然陛下已有其他意中人,老臣斗膽冒死請求陛下,能放小女靈羽一條生路,今日之前,權當小女不曾在宮中待過,小女還是未出閣待嫁女之身。”
郭非一聽,也急忙跪下:“末將也請陛下收回成命!”
他黝黑剛毅的臉上竟露出幾分羞紅,說話時不敢直視蕭墨的眼睛:“末將實在難以勝任皇后之位,況且我朝並未有男皇后之先例,末將……末將喜歡女人!”
他說著又急急忙忙轉身對著宋比槐一拜:“宋將軍,末將方才只是想要解釋,情急之下才有了這般誤會……”
空氣死一般寂靜。
蕭墨垂眸看著下面兩個把頭嗑在地板上的臣子,用力抓緊了龍椅把手。
事情的來龍去脈,現在還不夠清楚嗎!
都是宋靈羽寫的鬼話本搞出來的破事!
蕭墨的手握緊,狠狠再握緊!
遲早有一天,他要把宋靈羽和那些話本子綁在一起燒了!
男皇后!
這群人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特赦宋靈羽回家,這表面功夫做的難道不夠明顯嗎!
到底還要他怎樣!
蕭墨怒氣壓了又壓,最後直接化為桌面清理大師,筆墨紙硯摔了一地板,怒視二人。
“這是宋靈羽的登後典禮!郭非你腦子裡裝的是水嗎!”
“宋侯,你也老糊塗了?”
蕭墨暴怒的聲音在大殿之內迴盪,郭非和宋比槐神情從茫然到震驚再到見鬼了的表情。
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幾分難堪,尤其是郭非,滿臉沉冤昭雪的激動和熱淚,就差被抱著蕭墨的大腿哭了。
果然還是陛下好,從此他的清白,分明瞭!
“陛下!微臣這就去將那些亂傳謠言之人揪出來!”郭非主動請命,蕭墨頷首,甚至比郭非還要咬牙切齒幾分。
“散播謠言者,格殺勿論!”
“各宮掌事,翫忽職守,全部打十大板,流放寧、越等地!”
一聽流放和打板子,宋比槐臉色微微變了變。
底下人散佈謠言固然可恨,他和郭非輕信謠言,不知又要被怎麼發落。
若被貶黜離京,他好不容易從邊疆回朝,如今還沒和女兒相處多少日子,又要骨肉分離……
宋比槐頓時又把頭嗑在地上,想要求情。
蕭墨冷睨他一眼,想到宋比槐一把年紀還被自己夫人戴綠帽,也就不想與計較了:“至於宋侯,皇后的冊封大典在即,宋侯就先留在京城吧。”
“離家這麼多年,宋侯爺順便與家人好好相聚一番,家宅安寧,宋侯也才好替朕繼續開疆拓土。”
宋比槐感激涕零,可總覺得,陛下這話裡好像有話。
春寒料峭,冷風穿過迴廊,打在臉上彷彿針扎一般。
宋靈羽裹緊身上的毛領,沉默不語地打量眼前這個簡陋的小院。
雜草叢生,一眼望到底的院子,開裂的院牆上長滿了爬山虎,一牆之隔,能聽到外頭街巷傳來的攤販吆喝聲。
“靈羽,知道你要回來,我立馬著人把你從前住的院子打掃出來了。”手腕被人親熱的捉住,芳玲熱情地帶著她往裡走。
逼仄的院落內,甚至站不下幾個人,帶來僕從都只能候在門口。
芳玲卻顯得很高興,看宋靈羽一直打量著院子,安撫似的拍拍她的手:“從前你就只喜歡這個院子,安靜,平時也沒什麼人走動來打擾你。”
“你到底是咱們侯府的女兒,這次回來本該是要給你安置個新院子的,但我想著,這院子住久了,新的怕你住不慣,母親也知道,你不是追求身外之物的人。”
宋靈羽掃視著院子環境,一路從侯府大門進來,雖說宋老登平時節儉,但到底是封候拜將的朝廷重臣,這一路過來,哪個庭院廂房不比眼前這好?
簡陋,偏僻,就是著了火,恐怕都沒人知道的。
還原主以前就住慣了就喜歡這裡,誰家好人生下來就喜歡吃苦?
經典!實在是太經典了!
要不是身處其中,宋靈羽實在想豎起大拇哥兒,對眼前這個老白蓮表示專業上的肯定,以及提出一點宅鬥文建設性的提議。
柔弱無助小庶女和麵慈心狠的惡毒嫡母,這不來活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