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桑昨晚熬了很久，因為導師好友的病例，她一整晚都在查詢相關資料，精神本就處於極度疲憊的狀態，被這突如其來的電話聲一嚇，整個人瞬間清醒了幾分。
她甚至連眼睛都沒有完全睜開，整個人就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
“什麼？”
寧桑的聲音還帶著幾分初醒的沙啞和困惑.
電話那頭，陸淮之的嗓音中已經帶上了幾分不悅。
“我說然然生病了！你現在馬上給我來醫院！”
寧桑遲鈍的眨了眨眼睛，半晌這才反應過來，給自己打這通電話的人是誰。
她按了按因為沒有睡夠，而正鈍痛的太陽穴，用微啞的嗓音回答。
“不去。”
她不是聖母，沒辦法在陸然那樣傷害過她之後，還去關心她。
即便，陸然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
電話那頭的陸淮之似乎壓根沒有想到寧桑會拒絕。
他沉默了幾秒，語氣裡的不滿愈發明顯，但也夾雜著一絲難以置信。
“寧桑，然然是你的孩子，他現在病了，你這個當母親的怎麼能這麼狠心？”
這是想道德綁架她？
寧桑心裡冷笑。
要不是因為她現在實在沒什麼精神，她絕對要和陸淮之好好的掰扯一番。
但她現在困得整個人都幾乎要栽倒回床上，只想趕緊結束這通電話，再好好的補個回籠覺。
寧桑強打起精神，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清醒一些。
“陸淮之，你不用在這裡譴責我。陸然不是希望徐顏做他的新媽媽嗎？那我知情識趣一些，主動讓位有什麼問題嗎？還有，認清楚你自己現在的身份，我們還有十八天就要領離婚證了，你沒資格這樣指責我。我現在很累，需要休息，而且，我覺得在然然需要照顧的時候，你這個做父親的應該承擔更多的責任。不過，如果你還想和從前一樣當甩手掌櫃的話，那我話可說。”
陸淮之在電話那頭顯然被寧桑的一番話噎住了，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擠出一句話來。
“寧桑，然然他只是個孩子，他什麼都不懂……”
不懂？
寧桑打斷了陸淮之的話，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冷笑。
“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多少為他開脫的話來。他不懂？那他為什麼會說出希望徐顏做他新媽媽的話來？這不是他自己的想法，難道還能是你教他的？陸淮之，你別把我當傻子。”
陸淮之再次陷入了沉默，他無法反駁寧桑的話，因為那確實是事實。
沉默半晌，陸淮之這才開口。
“你就非要在這個時候和我爭辯徐顏的事情？我都已經說過了，我們兩個之間……”
或許陸淮之是想解釋的，但是寧桑卻沒這個精力聽。
寧桑揉了揉太陽穴，試圖緩解自己的頭痛。
“好了，我不想和你爭辯這些。我現在很累，需要休息，也不希望任何人打擾我，能聽懂嗎？”
說完，她頓了頓，似笑非笑的開口。
“而且，徐顏現在應該也在醫院吧？既然她在，又把我叫過去幹什麼，怎麼，陸淮之，捨不得讓徐顏受累，想把我叫過去當免費的保姆？”
沒等陸淮之開口反駁，寧桑就已經直截了當的掛斷了電話。
她的睡意在這一刻已經醒了大半，如今只剩下滿心的煩躁和無奈。
寧桑知道，自己雖然口頭上強硬，但內心深處對於陸然，那個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始終是有著無法割捨的情感。
到底是母子連心，再加上從前陸然有個小病小痛，也一直都是她在照顧。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陸然生病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了。
寧桑坐在床上，看著窗外和煦的陽光，手指不自覺的收緊，緊握著身下的床單，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的思緒逐漸飄回到了陸然身體最差，最容易生病的那段時間。
那段時間，恰好也是陸淮之工作最忙，根本無暇顧及他們母子的時間，也可以說，是她和陸然“相依為命”的日子。
陸然小時候，每次生病高燒的時候，都會緊緊的抱住她，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她，彷彿在說：“媽媽，我好難受，你要一直陪著我。”
那時候，無論多忙多累，她都會放下一切，守在陸然的床邊，給他講故事、唱歌，直到他安然入睡。
有時候，她擔心已經退燒的陸然會在半夜無人注意到的時候，再度燒起來，於是她常常整夜不合眼，就坐在床邊，一隻手輕撫著陸然的額頭，另一隻手則拿著體溫計，不時地給他測量體溫。
每當看到體溫計上的數字逐漸下降，她的心裡就會鬆一口氣，但緊接著又會開始擔心陸然的病情會不會反覆。
那時候陸淮之不回家，也不關心她和陸然，她就彷彿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只知道圍著陸然轉，照顧他的飲食起居，關注他的病情變化。
她的世界裡，沒有了自我，只有陸然。
而每當陸然病情稍有好轉，露出一絲笑容時，寧桑就會覺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她會緊緊抱住陸然，告訴他。
“然然，你一定要快快好起來，媽媽不能沒有你。”
回想起那些日子，寧桑不自覺的後仰重新倒回到柔軟的大床上，抬起手臂擋住自己有些溼潤泛紅的眼眶。
“真是折磨……”
安靜的房間中，只有寧桑自己一個人的輕呼聲。
不知過了多久，被她隨手扔在一旁的手機忽然又響起了鈴聲。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騰然間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拿到手機，快速接聽了電話。
“喂？”
只不過，這一次從電話那頭傳來的，卻不再是陸淮之的聲音。
而是她的導師，林老。
“怎麼了，你是在等誰的電話嗎？”
林老從她的語氣之中品味到了幾分失落的意味，有些關心的問道。
寧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平穩一些：“沒有，老師，我只是……剛剛有點事情。”
聽到她這麼說，林老的心中還有幾分狐疑，但是聽出她並不想聊這個問題，也就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只是輕輕的“哦”了一聲，隨後便切入了正題。
“我看到你凌晨給我留的言了，你說你發現了一些新的東西？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