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北宸喝下符水後,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認真感受著體內那絲絲縷縷的變化。
他能清晰地察覺到,原本如墜冰窖般冰涼的四肢漸漸產生了麻意,這麻意就像初春的藤蔓,沿著四肢緩緩蔓延開來,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又很快舒展開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猛然睜開雙眸,那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亮。
映入眼簾的是江白和姜思瑤正一臉緊張地盯著他,江白更是滿臉焦急,他急切地詢問道:“王爺,你還好嗎?”
謝北宸沒有立刻回應,他只是下意識地雙手握緊拳頭,一下又一下地捏放著,彷彿在確認自己的力量。
隨後,他緩緩抬起手,直挺挺地將手掌放到江白的右臉上。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書房裡本就緊張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一時間,三人一鳥,彷彿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點聲音也沒有。
片刻的寂靜後,江白的臉漲得通紅,大舌頭般斷斷續續地說道:“王、王爺?”
謝北宸卻仿若未聞,他又抬起另一隻手,放到江白另一側的臉上,還手掌和手背來回翻動,那動作,就像在炒年糕一般,滑稽又怪異。
一旁的姜思瑤瞪直了眼睛,大氣都不敢喘,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切換,心中滿是震驚。
她暗自思忖:這是什麼情況!是謝北宸被奪舍了,還是這人本身就偏好男風?以前可從未聽說過宴親王有這等流言啊!
而此刻最慌亂的當屬江白,他完全不明白主子為何會有這樣的舉動,只能默默忍受,不敢有絲毫反抗,眼睛緊張而慌亂地到處張望,試圖假裝不在意。
“冷嗎?”謝北宸終於開口了,聲音淡淡的,卻讓江白一愣。
“啊?”江白一臉茫然,完全不知所云。
謝北宸再次重複道:“我的手掌,還冷嗎?”
經過這一提醒,江白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他立馬沉下心,認真去感受對方手掌的溫度,片刻後才開口道:“不冷。”
“呵,是嗎?”謝北宸輕笑一聲,看向自己的雙手,眼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已經許久沒有過這般溫熱的感覺了。”
這時,姜思瑤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謝北宸常年體虛,身體冰冷,導致手腳僵硬沒有知覺,想必是剛才的符水起了作用,暫時舒緩了他體內的厄氣。
她連忙上前祝賀道:“恭喜王爺,既然符水能這般快見效,說明當初給您換命的人,要麼實力大幅度下降,要麼已不在人世,倘若如此,改回命格會更容易些。”
謝北宸聽聞,眉頭微微皺起,低聲問道:“需要多久?”
“嗯……”姜思瑤轉身,纖細的手指輕輕掐算著,在堂屋中緩緩走了幾圈,最後停住腳步,鄭重地說道:“快則半年,慢則兩年。”
江白一聽,詫異道:“這麼久?你不會是哄我們吧?”
被戳中心事的姜思瑤眼皮不禁跳了兩下,她佯裝生氣,提高音量道:“既然江護衛不信我的話,那又何必喊我到此折騰這麼長時間,小女以為我們現在是互幫互利的關係,如果是這樣,今後我們就不必再聯繫了,告辭!”
說完,她便欲憤然轉身離去,腳步匆匆,帶著幾分決絕。沒走幾步,剛到門口就被喊住。
“請留步。”謝北宸的聲音傳來。
姜思瑤停在原地,卻沒有回頭,那倔強的後腦勺彰顯著她此刻的不爽。
“姜小姐勿要生氣,本王的屬下,常日里囂張慣了,如有冒犯到姑娘,請多見諒。”謝北宸緩緩說道。
江白聽到這話,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趕忙大步走到姜思瑤面前,抱拳道歉:“對不住,姜小姐。”
“哼。”姜思瑤見狀,不為所動,依舊用後腦勺對著兩人,心中卻在暗暗盤算。
謝北宸走到書桌前,不緊不慢的說道:“既然如此,想必這件事非同尋常,不可迫切,往後需要什麼儘管開口便是,還望姜姑娘多多費心,本王,感激不盡。”
成了!
姜思瑤那跳得錯亂的心終於穩了下來,她轉身的那一刻,其實內心慌張不已,生怕對方就這樣將她放走,那她的計劃可就全部泡湯了。
謝天謝地,還好這次她賭贏了。
她傲嬌地轉過身,俏皮的臉上寫著“不在乎”,可微微勾起的嘴角卻早已出賣了她的心情。
“那就說好了,一言為定。”
正當她忍不住沾沾自喜時,謝北宸突然開口道:“聽說最近京城裡,出現了一位畫符特別厲害的小道士,不知這位‘小道士’,是你不?”
姜思瑤沒想到消息竟流傳得這麼快,不過想來也正常,大名鼎鼎的宴親王怎麼可能對京城中的風浪一無所知。
於是,她並沒有狡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沒錯,是我。但請王爺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嗤——”
謝北宸隨手撫過書桌上的畫卷,嗤笑一聲,“沒想到堂堂尚書府的嫡女,既然還需要靠賣符來賺錢。”他漆黑的眸子下暗藏玄機,帶著猜疑的目光看向她。
姜思瑤只是應付地勾起嘴角,並未作出多餘的解釋。
事情談完之後,姜思瑤乘坐著謝北宸的馬車離開王府。
馬車晃晃悠悠地前行,她盯著馬車裡的遮簾,思緒飄遠,思索著下一步要怎麼走。
今天是謝北宸對她實力的一次考驗,她獲得了對方的信任,可卻也撒了謊。
她靠在木板上,緩緩閉上雙眼,暗暗發誓:若有朝一日她脫離尚書府,一定盡力報答謝北宸的恩情,如若有傷害到對方的行為,任由謝北宸處置,她絕不埋怨。
回到尚書府後,姜思瑤瀟灑地從謝北宸的馬車裡下來。
好巧不巧,早晨出門之時碰到的人,歸來時竟又是同一時刻。
想當初出門時,姜寧兒還在那兒得意洋洋,她們乘坐著舒適的馬車,而姜思瑤卻只能徒步而行。
可誰能想到,這返回之時,姜思瑤乘坐的竟是王府的馬車,這巨大的反差,讓姜寧兒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雲氏滿臉驚奇,忍不住開口道:“思瑤,你早上出門是去宴親王那兒了?”
姜思瑤實在不想搭理這兩人,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便腳步匆匆地離開。
雲氏看著姜思瑤離去的方向,眉眼彎彎,像是想到了什麼好事,竟自顧自地低聲說道:“好啊,有出息了。”
而姜寧兒呢,眼睛死死地盯著姜思瑤離開的背影,手中的帕子被她擰得緊緊的,那原本精緻的帕子都變得皺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