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於馬車之中靜坐無言,只能聽著那馬蹄聲嘚嘚作響,心中盼著能快些抵達賞花宴的所在。
馬車緩緩停下,雲氏率先起身,款步邁出馬車,回首對著車內的二人輕聲叮囑,“入園之後,要緊跟在為娘身旁,不要迷失了路徑。”其聲雖低,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姜思瑤與江寧兒微微頷首,齊聲應道:“女兒知曉了。”
言罷,二人亦蓮步輕移,跟隨著雲氏的身影,款擺腰肢,徐徐步入那賞花宴的盛景之中。
踏入賞花宴的庭院,映入眼簾的彷彿像一幅鮮活的畫卷。
繁花簇擁間,公子們身著華服,風度翩翩。有的手搖摺扇,正與身旁友人低聲交談,嘴角噙著一抹淺笑,溫潤儒雅盡顯;有的昂首闊步,目光自信而明亮,似在尋找著什麼,所經之處衣袂帶風。
佳人們則似春日裡盛開的繁花,各有風姿。一位身著粉色百褶裙的女子,她與女伴輕聲笑語,聲音如銀鈴般悅耳;還有那著月華裙的佳人,手持絲帕,偶爾抬眸偷瞧,恰與對面投來的熾熱目光交匯,雙頰頓時泛起紅暈。
眾人或兩兩結伴,或三五成群,在這花海與亭臺間穿梭。
姜思瑤的目光瞬間被這景象牢牢鎖住,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心中湧起無盡的感慨。
往昔于山上同師兄們修煉之際,她從未領略過這般的光景,下山之後,亦只是在尚書府的姜家人之間周旋。歷經兩世,她竟從未窺探過外面世界的真容,此刻,竟對他人的尋常生活陡生豔羨之情。
許是對周遭之人過度好奇,凝視著他們吟詩作賦、豪情壯志的風采,她不禁微微上揚唇角。
姜思瑤原本滿心以為能夠如此好好沉醉於這場宴會所帶來的歡愉,卻未曾想,雲氏心懷別樣目的。
她目睹雲氏不斷地與官職人員往來交際,將眾多富家子弟介紹給姜寧兒相識,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是一場規模宏大的相親盛宴。
看到姜寧兒和其他男子談笑風生,她緩緩憶起一樁事。
就在這個時段,她已然與三皇子訂立了婚約。
姜思瑤瞬間猶如遭受晴天霹靂,她怎會將這般重大的事給忘了呢!
回想起上一世三皇子帶給她的種種經歷,便忍不住一陣噁心翻湧。
她難受得發出幾個短促的單音,站在身旁的雲氏聽聞後,投來不滿的目光。
“你又怎麼了?”
姜思瑤捂住胸口說道:“我有些想吐。”
“哎呀你真是的,莫要在這般重要的場合給我丟人現眼,快尋個無人之處待著去!”雲氏手持手中的帕子,煩躁地將她驅趕到一旁。
見此刻雲氏的全副心思,皆傾注在姜寧兒身上,她也當機立斷轉換場地,遠離這喧鬧紛擾之地。
姜思瑤原本是欲覓得一個人員稀少之所,安安靜靜地待上片刻,卻不知不覺間來到一片池塘跟前。
晚風輕柔地拂過,撩動姜思瑤的髮絲,空氣中飄來一陣淡淡的荷花香,使上一刻內心還躁動不安的她平靜了許多。她凝望著這片荷花池,思緒如潮水般翻湧。
她心中暗自感慨,自己這兩世的經歷猶如一場噩夢。在山上時,她對山下的世界充滿憧憬,以為下山便能尋得自由與安寧。
可誰曾想,下山後卻陷入了尚書府的複雜紛爭之中,至今都未能脫身。
如今,就連一場看似美好的宴會,也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目的和陰謀。
她想起自己從未有過像他人那樣肆意灑脫的時光,總是被各種責任和束縛所累。看著眼前的荷花在風中輕輕搖曳,出淤泥而不染,她是多麼渴望能像它們一樣,擁有屬於自己的一方淨土,不被塵世的喧囂和紛擾所侵擾。然而,現實卻總是殘酷的,無論她如何掙扎,似乎都難以擺脫命運的捉弄。
此刻,她只希望能在這片寧靜的池塘邊,暫時忘卻所有的煩惱和憂愁,哪怕只是片刻的寧靜也好。
可沒想到,就連這樣小小的願望,都難以實現。
正想得入神,全然未察覺他人的悄然靠近。
“喲,瞧瞧這是誰?這不是尚書府認領回來的千金,三皇子那未過門的妻子嗎?”
一道聲音驟然打斷姜思瑤的思緒,她轉頭望去,乃是幾個毫無印象的公子哥。
“不知姜姑娘孤身一人在此處所為何事?莫不是在惦念你那瘸腿的相公?”
“哈哈哈哈——”
幾人齊聲迸發出刺耳的嘲笑聲。
姜思瑤眉頭緊蹙,心中惱怒不已,怎麼到哪兒都能碰上這些令人厭惡的傢伙。這幾人來者不善,分明是故意找茬的。但她告誡自己,切不可衝動行事,免得給自己招來更多的麻煩。
她不願產生不必要的爭執,佯裝未聞,起身意欲離開。
卻被一人上前伸手阻攔。
“誒,如此匆忙離開,是有何要緊之事嗎?”那人嬉皮笑臉地湊上前來,全然不顧男女之別,妄圖去抓姜思瑤的手,被她揮手拍開。
“讓開。”姜思瑤面色冷峻,聲音中飽含陣陣怒意。
對方卻毫不在意,她此刻的模樣,在這群人眼中,恰似一隻發怒的小貓,毫無威懾之能。
“嘖嘖嘖,湊近仔細一瞧,姜姑娘的姿容可不比那姜寧兒差呀。”
聽著對方輕佻的言辭,姜思瑤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她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理智告訴她,不能輕易被這些人的挑釁所激怒,必須要保持冷靜。
姜思瑤強壓心中的怒火,一字一頓說道:“我再說最後一遍,讓開。”
那人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樣,嘴巴撅得如同喇叭花一般,“哎喲怎麼辦,我好怕怕呀。”
引得其他人一陣鬨堂大笑。
只見姜思瑤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紙,貼在那名男子的額頭上。
下一秒,該名男子瞬間飛了出去,墜入水中。
“砰——”
短暫的寂靜過後,其餘幾人這才緩緩回過神來,一個個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望向她。
在她準備下山之前,師父曾經鄭重告誡過她,切不可使用暴力的玄術來對付普通人。
可她僅僅只是內疚了片刻,心情瞬間變得舒暢起來,隨即勾起嘴角說道:“對不住了師父,徒兒沒忍住,回頭給您上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