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手裡拿著的究竟是何物?”
一人不確定的說道:“似乎是符紙?”
“哪有如此厲害的符紙?天府閣裡所售的符紙難道不全是求平安的嗎?”
姜思瑤眉頭一挑。
天府閣?難道就是那全京城最大、壟斷了整個京城符紙生意的商鋪?
僅僅憑藉這一句話,姜思瑤便大致判斷出,這商鋪的東家究竟有幾分能耐。
平安符乃是所有符紙當中最為基礎的一類,倘若只出售這類符紙,那就意味著畫符之人的道行著實不高。
也難怪眾人皆對她所畫的符紙饒有興趣,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姜思瑤沉思著符紙生意之事,全然忘卻了不久之前,自己才將人拍進池塘的這一茬。
而那個被拍下水的公子哥,正罵罵咧咧地爬到岸邊,死死地盯著姜思瑤,怒喝道:“你好大的膽子,可知本公子是誰?”
姜思瑤並未作答,但她那淡漠且疑惑的神情已然說明了一切。
“你!區區一個不受寵的嫡女,竟還如此自以為是?”說著,拖著溼透的身子爬上岸,惡狠狠地道:“若不想我將此事告知姜尚書,就立刻跪下來向我賠罪!”
“嗤——”
姜思瑤嗤笑一聲,雙臂環抱看向對方,“你可真夠厚顏無恥的,明明是你先尋釁滋事,居然還有臉讓我道歉?”
“誰說是我先挑起事端的?你可有證據?”
“就是,你憑啥覺得,此處會有人幫你?”那幾個紈絝子弟紛紛站至那人身旁為其助威。
“哼。”落水的公子哥朝著姜思瑤走去,卻因顧忌她身上的符紙,擔心再次被拍飛出去,故而保持著一段距離。
“你要是不想看到你父親彎腰帶著你低聲下氣地登門賠罪,就趕緊跪下。”
姜思瑤緊蹙眉頭,並非是懼怕了對方,只不過她著實不願招惹是非。畢竟當下她仍身處尚書府,一旦出了什麼岔子,不管於她自身,還是對於整個尚書府,皆會產生影響。
儘管她對尚書府的一切厭惡至極,卻也斷不至於蓄意去損毀其聲譽。
然而此事歸根究底,終究並非她的過錯,憑啥要讓她賠禮道歉?
對方見她開始躊躇,竟趁機惡語相向,逼迫她趕緊下跪認錯。
就在姜思瑤即將按捺不住,意欲再給他施一道符之際,從不遠處傳來一陣極具威嚴的斥責之聲。
“何人在此胡亂叫嚷?”
眾人聞聲,皆面露驚色,齊齊朝聲音的方向看去。
只見對方身著一襲黑色的長袍馬褂,馬褂之上繡著一隻海馬,一隻手搭在腰間的長劍之上,朝他們闊步走來。
竟是江白。
姜思瑤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倘若江白在此,那很大可能謝北宸也在這處。
當真是活閻王,怕啥就來啥。
那幾名紈絝子弟看清江白的服飾後,皆紛紛流露出忌憚的神色。
唯有那名落水的男子,放不下自己的顏面,強自撐著道:“你究竟是誰?”
江白表情冷若冰霜,無情地看向宛如落湯雞一般的男子,言辭嚴肅地道:“趁我此刻尚有耐心,奉勸你們速速離去。”
那人卻被江白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你算哪根蔥?知不知道我舅舅是誰?敢叫我走,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身後的一名公子哥滿心擔驚受怕,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就此作罷。
那人卻毫不領情,一把拍開那隻手,走上前指著江白的胸膛道:“識相點就趕緊滾,我舅舅可是宴親王。”
姜思瑤:哦豁,願你家祖宗在上,能夠保佑你。
聞聽此言,江白怒目圓睜,額頭的青筋隨著粗重的喘氣聲一鼓一張。
“鏘——”
一聲清鳴響起,眨眼的功夫,鋒利的劍刃已然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啊,官爺饒命啊!”
那幾名紈絝子弟紛紛跪倒在地,連連求饒,只有那名被劍指著脖子的人還僵立在原地,冷汗簌簌直冒。
“我、我警告你別亂來,我舅舅可是宴親王,我要是出事了他絕不會放過你的!”斷斷續續的話語已然表明了他此刻內心的極度恐慌。
江白怒聲斥道:“找死!”
“停。”
一聲清冷的聲音及時制止了這場即將降臨的血光之災。
姜思瑤順著聲音望去,這才發現,在不遠處的涼亭中,正坐著一名俊美的男子,此人正是謝北宸。
他慵懶地倚在亭中的靠背上,一隻手隨意地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輕握著摺扇,微微眯起狹長的雙眸,眼神中透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審視。薄唇輕抿,似笑非笑,卻無端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聽說,我多了個侄子?”
跪在地上的那幾名紈絝子弟聞聲,頭伏得更低了,緊緊地貼在地面上,如同鴕鳥般不敢抬起。
剛才那名還在口不擇言的男子,瞬間嚇得呆若木雞,嘴巴大張著,半晌也吐不出一個字來。他的身體篩糠似的劇烈顫抖著,惶恐萬分地望向謝北宸。
謝北宸微微揚起下巴,用摺扇抵住下巴的一側,眉梢高挑,眼神中滿是毫不掩飾的輕蔑,“本王可不記得有你這麼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大侄子。”
說完,他漫不經心地用摺扇在手心裡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三下,那冰冷的眼神毫無溫度,猶如千年不化的寒冰,冷漠得彷彿在看一個微不足道的螻蟻。
“殺。” 他薄唇輕啟,聲音冷冽如霜。
“遵命。”
江白握著手中的劍,還未來得及發力,只見那人便如殺豬般悽慘地哭喊一聲,兩眼一翻,隨即朝身後一倒,直挺挺地摔到地面上。
姜思瑤眨巴著眼睛目睹這一切,心裡忍不住嘲笑道:這人也太慫了吧。
江白踢了那人一腳,見對方確是昏死過去後,擺擺手,隨即兩名侍衛跑過來,將那人拖走。
只見地上隨著那人的兩條腿,拉出了很長一條的水跡,也不知到底是水還是尿。
一直跪在地上的那幾人此時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深怕下一個遭殃的就是自己。
“嘖,還不快滾。” 江白神色冷峻,透著濃濃的不耐。
“是是是!” 那幾人連滾帶爬,手腳並用,如喪家之犬般慌不擇路地朝另一方向跑去。
姜思瑤見這混亂的局面似乎要平息,心中暗道不妙:這謝北宸可不是好惹的主,我還是趕緊溜之大吉為妙,萬一被他盯上,可就麻煩大了。
想著想著,她腳下不自覺地悄悄挪動,準備趁亂開溜。
剛轉身,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如冰窟寒風般冰冷的聲音。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