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在夜色下的紫檀山頂,別墅三樓。
容君珩剛洗完澡,腰間只裹了條浴巾,他母上大人電話就打了過來。
“三姑,咩事?”
霍雲川輕手輕腳從女兒房間出來,一聽兒子低沉淡漠嗓音,不由火大:
“咩事,咩事,冇事就不能找你嗎?”
容君珩擦頭髮的手一頓,無奈勾唇:
“當然可以, 只是晚上十點,我以為你陪明珠睡覺了。”
小丫頭最近做噩夢,非得三姑陪著睡。
霍雲川輕哼一聲,說起正事:
“上次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
“什麼事?”
容君珩彎腰坐在沙發上,將手機開了免提扔一旁,低頭擦頭髮。
“相親啊,衰仔。”
霍雲川就知道他壓根沒放心上,氣呼呼推開臥室門,瞪了眼在床上看書的老公。
上前一把抽掉他正看得起勁的漫畫書,眼神示意他滾去睡覺。
“老太太天天給你爹地打電話,怪我們沒給你找老婆,容家香火不旺盛。”
這老太太自己不敢催,便跟唸經似的來折磨他們夫妻。
容君珩隨意擦了幾下丟開毛巾,拿起手機走向窗邊:
“我以為我的態度很明確了,容家有小澈,霍家有明珠,結婚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怎麼沒意義?”
霍雲川皺眉,“家裡多個女人,知冷知熱,老來有伴。”
“不就是不能生嗎,現在不願意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憑你的顏值和資產,只要我放話出去,想嫁給你的女人從港城排到意大利去。”
“我不管啊,我已經跟人家約好了,年後從榕城回來,你就去相親。女方也就比你小五歲,年齡差正好,知書達禮,自身也優秀,勉強能配得上你。”
霍雲川語氣強硬起來:
“別再給我找任何藉口,容君珩,那件事已經過去二十二年了,你該找個女人了。”
“……”
容君珩眉眼染上一絲無奈,漆黑眸光落在窗外樓下院子裡。
一束車燈從外面照進來,勞斯萊斯緩緩開進,最後停穩在門前。
不等阿星拉開後座車門,一道粉色嬌小身影從後座下來。
“不用您操心了。”
他幽眸愈加深邃,“我自己找。”
霍雲川愣了下,還沒反應過來,電話被掛斷。
她瞪著手機:“衰仔。”
轉頭見床上的男人裹著被子背對她躺下了,她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就扯他被子:
“睡什麼睡,起來給我看書。”
*
阮芷一進別墅,暖氣襲面,她吹了一路風的臉有些刺痛。
阿星沒跟進來,說他辦事不力,不敢見老闆。
客廳裡燈光明亮,一個阿姨笑吟吟引她在沙發上坐下,倒了杯溫水給她後便退下了。
幾口溫水下肚,胃裡舒服不少,暈沉麻木的腦子也漸漸恢復清明。
環顧偌大客廳,落地窗外漆黑夜色,樹枝被凜冽寒風吹得東倒西歪,隱約有小冰點飄落在玻璃上。
四周太過安靜,安靜得讓她心頭莫名發慌。
她後悔了,不該一時衝動來這的。
容君珩下樓時,就見小丫頭捧著水杯坐立難安,起身又坐下,被暖氣燻得面色緋紅的小臉滿是懊惱。
就連他已經站在沙發前,她都沒發現。
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
“阿星說,你要見我?”
低醇清洌男聲驟然響起,垂眸走神的阮芷被嚇得心跳一抖,下意識抬頭。
毫無防備撞進一雙深邃得彷彿能把人心魂吸進去的幽眸。
她心一顫,視線忙下移。
這才發現,男人穿了件長及小腿的藏青色睡袍,腰帶系得鬆散,微敞的領口,肌理分明的薄肌若隱若現。
睡袍輕薄絲滑,將他高挑挺拔、寬肩窄腰的完美身形勾勒得淋漓盡致。
在這寂靜夜晚,男人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荷爾蒙氣息強勢而曖昧。
她心跳如擂鼓,更加後悔自己的衝動。
不過打量一眼的功夫,男人抬腿坐到旁邊單人沙發上。
“我來是想問你。”
她倏然站起身,深吸氣,壓下心慌直視他:
“為什麼讓阿星一直跟著我?”
女孩烏黑捲髮垂落胸前兩側,粉紅羽絨服領口將天鵝頸包裹得嚴實,一張嫩白臉龐被襯得愈加精緻小巧。
微微紅腫的杏眼圓睜,身體繃得筆直,試圖用清冷嚴肅的氣勢跟他對峙。
“你不是猜到了嗎。”
容君珩扯了下睡袍下襬,優雅交疊長腿,右手手肘隨意搭在扶手上,修長手指習慣性轉動著左手尾戒。
得到證實,再一見他漫不經心的姿態,阮芷只覺一股無名火在胸口燃燒。
“所以,你是早就知道自己兒子劈腿?上次讓我主動跟他分手,也是這個原因?”
容君珩停下動作,靜靜看著她激動模樣,無聲默認。
阮芷滿臉諷刺地呵笑一聲。
“那還真是我眼拙,沒看出叔叔您的好意。”
她也知道,不管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都沒義務告訴自己真相。
畢竟容澈是他親兒子。
可被容澈與夏珊雙雙背叛的痛入了骨髓,氣極、恨極。
那股找不到出口發洩的情緒壓在心口,快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控制不住將負面情緒都對準了這男人。
“您還真是阿澈的好爸爸,讓阿星送我去發現真相,又怕我知道真相後會想不開做傻事,特意讓阿星等我,送我回家。”
“您這麼神通廣大,怎麼不乾脆讓我永遠也不知道真相好了?”
“……”
容君珩眉心微蹙,他不喜歡看她輕諷暗嘲的模樣。
更不愛聽那聲諷刺意味極濃的叔叔,一口一個您。
他倏地起身,靠近她:
“你不要多想,我沒有什麼目的。”
“容澈是我兒子,出了這種事,是容家沒有教好。”
“於情於理,我都應該保護好你的安全。”
“做為補償,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我都會為你辦到。”
兩人距離一步之遙,阮芷需仰頭才與之對視。
線條分明略顯鋒利的冷峻面容,五官如雕刻般完美。
舉手投足間都是上位者姿態,尤其是不說話時氣場更甚。
此時跟她說話,眼神深邃幽暗,諱莫如深。
低沉嗓音不急不緩,透著與他氣質不符的溫和。
“……如果,我說要報復你兒子呢?”
“你也會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