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蘇沐的車，車裡的氣氛有些凝滯。
柳絮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收緊，指尖下的真皮觸感細膩溫潤。
剛才在車庫裡的那點衝動和曖昧，此刻像退潮的海水，留下灘塗上尷尬的自己。
女兒的面孔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不行，不能這樣。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兩下，不動聲色地調整了呼吸，語氣恢復了職業化的平穩，
“蘇先生，抱歉，晚上確實有安排，恐怕不能奉陪太久。”
“我先把您送到酒店，就得先回去了。”
她說完，眼角的餘光小心翼翼地瞥向副駕。
蘇沐靠在椅背上，神情慵懶，嘴角卻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女人，臨陣退縮了？
有點意思。
明明眼神里寫滿了對物質和某種刺激的渴望，偏偏還要故作矜持。
他見過太多這樣的戲碼，但不得不承認，柳絮這種帶著點真實掙扎的欲拒還迎，確實更能勾起他的興趣。
哦？”蘇沐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目光卻帶著審視，“柳小姐似乎很忙。能讓柳小姐推掉我的邀請，想必是相當重要的‘家常瑣事’？”
柳絮被噎了一下。
這話怎麼接？
說怕女兒發現？還是怕自己把持不住？
“蘇先生說笑了，”柳絮抬眼迎上他的視線，嘴角勾起一抹得體的淺笑，巧妙地避開了問題的鋒芒，“只是怕耽誤蘇先生的正事。”
“但我現在不想回酒店，換個方向，去那邊。”
蘇沐抬手指了指車窗外流光溢彩的建築群。
“KK商場。”
柳絮怔了怔，KK商場……那裡不僅是奢侈品的聚集地，更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尋常人進去逛一圈都可能感到壓力。”
她默默調轉方向盤，賓利平穩地匯入車流。
車內再次安靜下來，只有引擎低沉的咆哮，像一頭蟄伏的猛獸。
KK商場的地下停車場，燈火通明，光可鑑人，停著的車幾乎沒有低於七位數的。
“蘇先生，到了。”柳絮輕聲提醒。
蘇沐推門下車，打量了一下四周。
“走吧，上去逛逛。”
他率先走向電梯，柳絮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香奈兒專賣店。
明亮的燈光，空氣中瀰漫著高級香氛的味道。
“先生，女士，晚上好！需要看點什麼嗎？當季新款已經到了。”
穿著精緻套裝的導購笑容標準，聲音甜美。
柳絮的目光不自覺地被一件掛在人形模特身上的斜紋軟呢外套吸引，隨即瞥見了旁邊小巧價簽上的一串數字。
十八萬八千八。
她心頭一跳，迅速計算了一下。
十八萬八，這幾乎是她那輛代步車殘值的兩倍，或是女兒未來兩年預期的學費……她服務過不少富裕客戶，但親眼見到這種對價格的漠視，還是讓她感到了某種不真實。”
蘇沐卻像是進了自家的衣帽間，隨意地翻看著。
他確實需要補充些行頭，剛有錢，衣櫃裡太空了。
很快，他指了幾件襯衫和外套。
“這件，這件，還有那件。”
導購的眼睛瞬間亮了：“好的先生，您稍等，我幫您拿過來起來。”
“直接送到更衣室來吧，”蘇沐走進更衣室，隨手拿了一件深藍色真絲襯衫，“我先試試。”
片刻後，簾子拉開。
不得不說，香奈兒的剪裁確實頂級，襯得蘇沐肩寬腰窄，身姿挺拔，平添了幾分貴氣。
“不錯，”他對著鏡子隨意打量了一下，“這個款式的，除了這個藍色，其他顏色一樣來三件。”
“好的先生！”導購的聲音都興奮得有些發顫，連忙去取衣服。
柳絮站在一旁，看著那令人咋舌的價格和蘇沐隨意的態度，心頭微瀾，面上卻只是保持著禮貌的微笑，眼神深處掠過一絲複雜。
一樣的款式，買這麼多件？
這幾件加起來，怕不是要上百萬了？
她服務過不少身家豐厚的客戶，但如此“壕無人性”的購物方式，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蘇沐的餘光瞥見柳絮緊握的手指和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波動。
呵，看來這香奈兒的衝擊力，比她表現出來的要大得多。”
他忽然轉頭，看向導購：“給她也配兩身衣服。”
“這裡的風格很棒，但可能不太適合我的日常穿著，心意領了，謝謝蘇先生。”柳絮語氣平和，帶著不容置疑的距離感。
蘇沐沒理會她的推辭，目光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像是在評估尺寸。
視線在她胸前不著痕跡地頓了頓。
“尺碼……”他慢條斯理地說，“36D。”
柳絮的呼吸幾不可察地一窒，感覺臉頰有些發燙，她略微側過頭，避開了導購探尋的目光。
這人……怎麼能在這麼多人面前……
周圍導購的目光似乎都聚焦了過來，她恨不得立刻消失。
“S碼，”蘇沐補充完關鍵信息，又加了一句，“風格選輕熟一點的。”
“好的先生！您眼光真好！這位女士氣質很適合我們家風格！”導購立刻心領神會，笑容愈發燦爛，轉身去挑衣服了。
留下柳絮一個人站在原地，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蘇沐這是……什麼意思？
真的要送她香奈兒？
“愣著幹什麼？”蘇沐的聲音淡淡傳來，“去試試。”
“就當是我給我的私人財務顧問，一點小小的見面禮，別想太多。”
他的語氣平常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柳絮沉默了幾秒，迎上蘇沐不容拒絕的目光，最終點了點頭，語氣平靜無波：“那就……麻煩了，謝謝蘇先生。”
走向試衣間的步伐依舊穩定，只是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似乎比平時更響亮一些，洩露了她並不平靜的內心。
指尖觸碰到一片冰涼絲滑的布料，是一條連衣裙的腰帶。
香奈兒……
她平時連進店逛逛都需要鼓足勇氣的牌子。
現在，竟然唾手可得。
試衣間裡，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平復下激動的心情。
外面傳來導購小姐壓低聲音的議論。
“那位先生刷的是黑卡……百夫長黑金卡！”
“這個我知道，起碼上億額度……”
黑金卡！
柳絮的心臟又是一緊。
那張卡，還是她親手交給他的！
她脫下自己身上普通的通勤裝，換上了導購為她挑選的一套月牙白的套裝。
剪裁合體的上衣，勾勒出姣好的腰線，搭配同色系的闊腿褲，顯得既幹練又不失女人味。
站在巨大的穿衣鏡前，柳絮看著鏡中的自己，有些恍惚。
鏡子裡的女人，妝容未改，但氣質卻截然不同。
精緻，優雅，帶著一種被精心呵護過的矜貴。
這不就是……那些小報雜誌上描寫的，被富豪豢養的“金絲雀”嗎？
這個念頭讓她心頭一顫，既有些抗拒，又隱隱帶著一絲莫名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