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以前是媽媽忽視你了，以後不會了。”
沈雲舒腦子裡像放黑白電影一樣，把過去的事情回放了一遍。
她雖然從來沒有打罵過女兒，但也確實沒給過她多少關心。
每次她在家裡捱打捱罵，她因為人微言輕也不敢阻止。
她只是在邊上看著，有時候鬧得太狠了，她拼著被婆婆罵也要護著自己的孩子。
沈雲舒仔細想想，自己確實是個不稱職的母親。
她唯一做對的一次事情，大概是這些年來不管千難萬難，她一直堅持讓女兒讀書。
李銀花說過很多次，女孩子遲早要嫁人的，不讀書還可以多幫著做點家務。
陸小芳小學階段讀的磕磕絆絆，好幾次在李銀花的強勢下差點輟學。
陸小芳很喜歡讀書，每次聽說要輟學就偷偷的抹眼淚。
以前不喜歡說話的孩子，這時候會哭著跪在她面前求她。
沈雲舒是個心軟的人，看到女兒哭得這麼可憐，就點頭繼續讓她上學。
陸小芳的學費是她自己上山採藥，挖野菜野果去鎮上賣攢的。
沈雲舒會多做些家務，爭取讓家裡人沒話說。
卻沒想到，她們一點都沒佔用家裡的資源，也沒耽誤事，陸國強還是看陸小芳不順眼。
這段時間家裡一直缺錢，可再怎麼缺錢也不能賣女兒啊！
陸明輝上班這麼多年，一分錢都沒拿回來過。
這些年來沈雲舒又是上班又是做家務，還經常要侍弄土地。
她累得直不起腰，這才勉強支撐起這個家。
陸明輝在鎮上當老師，算起來工資也不低。
沈雲舒剛跟他結婚那會兒，他總說自己要應酬，花錢的地方多，所以工資就暫時不上交了。
他一直哄著沈雲舒花自己的錢，他的錢一分都沒看到。
沈雲舒以前不知道他這些錢花到哪去了，現在算是看明白了。
他家外有家，家裡的爛攤子全部丟給她這個原配，他的錢卻花在別的女人身上。
雖說他的工資也不算高，可他做的這些事情實在是讓人噁心。
沈雲舒暫時不想打草驚蛇，畢竟她還要從他身上撈上一筆。
陸明輝這麼耍她，她高低得讓他身敗名裂，錢財兩空。
要是輕飄飄的這麼走了，那不是太便宜他了嗎？
“媽媽，我會快點好起來的，等好起來了之後我就去鎮上找個工作。”
“我的學費和生活費我都會自己賺，絕對不用家裡一分錢！”
“媽媽，我不會影響哥哥結婚買房的，只要你讓我讀書，我一定會乖乖的。”
陸小芳說話的時候一直抬起頭來，悄悄的看著她的臉色。
沈雲舒看著女兒在自己面前這麼謹小慎微，只覺得心更疼了。
“小芳，以後咱們就在這住著，再也不管你爺爺奶奶和哥哥們的事了。”
“以後你也不要去搭理他們，不然怎麼被賣的都不知道。”
陸小芳小小年紀吃了這麼大的虧，她不僅不怨恨家人，反倒還想著那些從小到大都對她很不好的親人。
“可是，可是奶奶癱瘓了，身邊沒人照顧不行啊。”
陸小芳自己都差點被人害死了，還在管別人的死活。
沈雲舒看她這樣，真是有些恨鐵不成鋼。
但轉念一想，這孩子從小被人壓迫，家裡人給他灌輸的就是這種思想。
她從記事開始，李銀花就告訴她女孩是賠錢貨，家裡要有幾個哥哥為重。
李銀花讓她照顧自己，讓她伺候幾個哥哥。
陸小芳經常給李銀花擦身體捏肩膀，還會幫她捶捶腿。
她還會給幾個哥哥洗衣服，打熱水給他們泡腳。
只要哥哥們說一聲腳痠，她就會小心翼翼的給他們捏腳。
她明明是這個家裡的孩子，卻活得連傭人都不如。
幾個哥哥享受著她的服務，卻從來沒尊重過她。
陸小芳只要能繼續讀書，從來都沒抱怨過。
她覺得自己就是賤命一條，天生就是伺候家裡人的。
沈雲舒以前就覺得這種想法不對，可她從來沒有糾正過。
因為連她自己，在他們的馴化之下，都已經有這樣的思維。
她這個做媽媽的都沒勇敢的走出第一步，又怎麼能影響孩子？
“還有幾個哥哥，現在他們家裡正是用人的時候，我若是不去幫忙，奶奶肯定會很生氣吧？”
“我求媽媽搬出來，也是因為心裡害怕他們會讓我嫁人。”
“我是想著我們在這裡住幾天，等我的錄取通知書下來，爺爺奶奶肯定會改變想法，到時候我們再回去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陸小芳明明連命都差點沒了，這才一天不到，沒想到她就想著回去了。
“陸小芳，你是不是傻？”
沈雲舒被氣壞了，實在是壓不住脾氣，忍不住罵了一句。
陸小芳被嚇了一跳，身子都害怕的抖了起來。
“媽媽，是我哪裡想的不周到嗎？”
“我有哪裡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告訴我，做錯了我都可以改，只要你別讓我嫁人就行。”
陸小芳現在對嫁人這件事情應該是已經產生心理陰影了。
她別的都不怕，就是怕嫁人。
“我什麼時候說要讓你嫁人了？我什麼時候說你做錯了？”
“不過你要是再想著回去，我可不敢保證你爺爺奶奶會不會又把你抓去嫁人。”
“還有你那幾個哥哥，你掏心掏肺的對他們，他們卻只想著把你賣了換錢。”
沈雲舒知道講道理說不通，直接就用她最害怕的事情威脅。
“那，那我們不回去，爺爺奶奶和哥哥嫂子們生氣怎麼辦？”
“他們生氣就生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我們就在這裡過自己的日子，管他們的死活幹什麼？”
沈雲舒重活一次早就想通了，沒必要為了不重要的人消耗自己。
“可是……”
沈雲舒想得通，陸小芳還是想不通。
“可是什麼？他們高興的時候也不會給你什麼好處，他們生氣了對你有什麼影響？”
“現在我們既然搬出來住，就要徹底跟過去說再見。”
“對於那些消耗我們，讓我們感覺到不快樂的人，就應該徹底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