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實再次逼得喬然不得不開口。
車子啟動的瞬間,喬然忽然感到一片陰影從身側襲來,還有一股熟悉的淡雅男士清香在靠近。
她迅速轉回頭,意料之中地又見到了舒珩近在咫尺的臉。
冷白的膚色配上完美的立體五官,冷而不傲,雅而不淡,無疑是造物者偏愛的傑作。
許是這種近距離相對的場景最近發生過了許多回,喬然這次居然只是恍惚了一秒,就淡定得不像話:“你幹嘛?”
舒珩傾身靠近她的座位,看到她這副見怪不怪的從容模樣,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
他伸手按在喬然靠窗那側的椅身上,整個人便更靠近了喬然幾分,幾乎成了一個虛虛環抱的姿勢。
他的衣領擦過喬然鼻尖,一低頭就能看見她瞬間皴裂的淡定表情。
舒珩眼角微微上揚,在喬然伸手推開他之前,按下了椅側上的按鈕。
姿態從容,雲淡風輕:“沒幹嘛。”
喬然剛抬起手,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覺座椅靠背輕微一震,而她整個人離舒珩越來越遠。
商務車的後座寬敞又高級,座位都是真皮質感,可以調整成臥躺的角度變成沙發,兩張座椅加中間的格擋若是連在一起,又可以變成一張床。
而此時,喬然感覺到她的座椅在緩緩下降,頓時有種不妙的預感。
她正要坐直身子,舒珩不知按了哪裡,喬然腳底便伸出一隻腳靠來,緩慢而堅定地撐起了她的腳…
喬然瞪著眼睛,毫不客氣地拍開舒珩按在她座椅扶手上的那隻爪子,“你做什麼?”
這樣的姿勢也太羞恥了叭…
誰要在別人邊上,在別人的注視下,躺在那裡啊!!!
她匆忙間,急急忙忙在椅側摸索,按住了椅側的某個按鈕。
本是想先止住座椅的下降趨勢,沒想到這一按,原本還在緩慢向下的座椅和緩慢向上的腳靠,盡皆一震。
“啪嗒”一聲,喬然徹底躺平。
“……”
“……”
喬然躺在成沙發狀的座椅上,看著車頂,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聽到一聲毫無同情心的輕笑,猛然把目光移向前方。
舒珩仍是側著身,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那張生無可戀的臉,對上她的目光,還裝無辜狀,可惜地道:“你按錯了。”
喬然:“……”
事實都擺在這裡了!
我當然知道自己按錯了,用你說嗎!
這個被俯視的視角,如此尷尬的即視感,喬然頭頂飄過幾個大字——社會性死亡現場。
舒珩可能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也可能是他終於記起了自小接受的紳士教養,並沒有再看喬然,而是回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還微側身面對向車窗外。
他輕咳兩聲,“你腰上有傷不宜坐著,機場很近,躺一會就到了。”
喬然木著臉,不想搭理他的鬼話,手繼續在椅側上摸索。
結果大概是因為她躺了下來的緣故,原來的椅側位置變得離她更遠了,她怎麼摸都摸不到按鈕。
喬然索性側了個身,正準備撐著胳膊爬起來,身後突然傳來舒珩涼涼的聲音:“你是想去醫院,還是去機場?”
喬然:“……”
赤裸裸的威脅!
喬然僵住,身子保持著側面向車窗的姿勢,緩慢緩慢地扭過頭,直視舒珩的眼睛。
他歪著頭斜視她,細密的眼睫在他眼底投下一小片陰影,半闔的眼底是無聲的壓迫。
喬然決定收回覺得舒珩不霸道的那句話。
他不是不霸道,他是霸道得既講時機,又有分寸。
他可霸道得太聰明瞭!
喬然抿著唇好一會兒,緩緩吐出口氣,鹹魚地躺了回去。
雖然對自己的現狀認命了,但她覺得很有必要,對舒珩展開心理輔導。
“舒珩,你這樣是不對的。”
妹控這種行為,在她看來是不合適的。
若不是看在這趟平江之行,舒珩對她的照顧之情上,喬然保證,她現在一定跳起來打爆他的狗頭。
但現在,喬然點到為止,寄希望於舒珩他自己能夠領悟。
大佬悟性果然高,喬然感嘆完沒一會兒,舒珩就誠懇地同她道歉了。
“抱歉。”
喬然實在是個很大氣的人,她當即就不太氣了,還好心勸告道:“我也沒資格說你不對,但我確實不太能接受這種行為,也為了你以後找女朋友著想,你要不,還是改一改?”
喬然苦口婆心:“或者,你還有沒有別的表妹什麼的,你換一個對象?”
只是在為昨日帶她去公園,害她身體復痛的舒珩:“……”
喬然的每個字他都聽得一清二楚,可連在一起他卻一個字都聽不懂了。
高智商高情商,從沒被任何事難住過的舒珩大佬石化在座位上,產生了自我懷疑。
良久,他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真情拷問:“喬然,你在說什麼?”
喬然理所當然地接口:“我在說你妹控不對啊…”
好半晌都沒有理解“妹控”是哪個“妹控”的舒珩,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
待想清楚問題關鍵,確認自己沒聽錯以後,他的臉瞬間沉得比炭還黑。
背對著他的喬然,只以為他是聽了她的話正沉浸在思考中,才會一直沉默。
當她感到車裡氣壓莫名越來越低,還湧上一股寒氣時,她忍了會兒覺得有些不對勁,正要回頭詢問,車到機場了。
於是她一回頭,只來得及看到滿含怒氣值的舒珩的背影,陰沉得像他頭頂墜著一片烏雲。
喬然驚了!
幾句話就受這麼大的刺激嗎?!
喬然想跟上去表達下關心,結果就發現舒珩似乎完全不想搭理她,冷著個臉自顧朝前走,她只能匆忙跟在後頭。
舒珩步子邁的大,喬然墜在身後離得有些遠,她覺得自己還是跟緊點比較好,腳步蹬蹬就要加快速度。
然而她剛提了個速,身前的人又突兀地放慢了腳步,喬然一個腳沒剎住,差點撞了上去。
喬然停下身子,正想問問舒珩這走的是什麼魔鬼步伐,一抬頭,就對上了舒珩那雙烏沉沉的眼睛。
好像更生氣了。
喬然機敏地嚥下要說的話,乖覺地跟在舒珩身後走。
結果舒珩像故意和她作對似的,這次步子走得格外慢。
他是走成了閒庭信步,喬然卻是硬生生走成了小碎步。
喬然覺得舒珩一定是故意的。
不過看在可能是自己惹惱了他的份上,喬然把心態放穩,認為自己還是應該主動表達下關心。
她這麼想著,卻見舒珩輕飄飄地一直把目光放在另一個方向,就是不看她。
根本找不到開口的契機。
這就導致上了飛機後,懾於舒珩渾身散發著“我現在不好惹”的氣息,他面無表情地再次把自己的座位調成躺姿時,喬然都不敢反駁。
在飛機上她想安慰一下某人,轉頭看到他冷颼颼的側臉,遂又放棄了。
算了,成長總是伴隨著疼痛,如果一席話能讓舒珩成長,痛就讓他痛著點吧。
心大的喬然心安理得地癱了回去。
後來,身側傳來的氣息似乎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