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然很無語。
舒珩在氣頭上,都能記著她在平江一時的敷衍之語,下了飛機後直接把她送去了醫院。
她真得佩服之極,甚至懷疑這是舒珩對她的有意報復。
因為舒珩在把她送到醫院後,臨走前看她的眼神,彷彿寫著“我覺得你不僅要檢查檢查身體,還得檢查檢查腦子”。
喬然很無辜地想,難道她誤會舒珩了?
於是她專門拿出手機,去搜索了一下妹控的定義,顯示為“熱衷於妹系角色的情結”還有諸如“對妹妹過度關注”、“什麼都以妹妹為先”、“對妹妹有特殊感情”等等解釋。
喬然看著看著,覺得自己可能真得誤會舒珩了。
喬然是從舒珩沉迷她叫他“哥哥”,又對她的傷勢有過度緊張的嫌疑,推斷他大概是對妹妹尤其緊張的妹控。
但從網上說法來看,舒珩好像沒那麼誇張,起碼他對喬然肯定沒有什麼特殊感情。
喬然懊惱了,都怪她不懂詞義,又不瞭解兄妹相處之道,把舒珩一點點作為哥哥的“情趣”曲解成了“妹控”,還當面對人家說了那麼一番胡言亂語。
她仰面躺倒在被窩裡,暗下決心,等舒珩下次過來一定要鞠躬九十度跟他道歉!
然而她還沒等到舒珩,便先等到了喬媽的到來。
在平江的時候,舒珩按喬然的意思並未把她受傷的遭遇告訴家裡人,但回了平京,舒珩自然不會再幫她瞞著。
所以喬媽會這麼快趕來醫院,喬然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喬媽撲到她病床前,淚眼婆娑說的第一句話是:“然然,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啊…”
喬然:“???”
舒珩是跟喬媽說什麼了!
喬然安撫住激動的喬媽:“媽,您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喬媽視察著她的身子,“你難道不是大晚上出門,被人打了一頓?我看看,有沒有被打壞了…”
喬然:“……”您這麼說,也沒錯。
喬然不著痕跡地握住喬媽在她身上亂動的手:“媽,我沒事的,傷早就好了。”
她不放棄解釋道:“而且我那是見義勇為。”
才不是存心想不開!
喬媽拂開喬然的手,瞪她一眼,“你從小膽子只有針孔大,連在路上聽到狗叫兩聲都害怕,你如果不是存心找打,遇到這種事情怎麼會敢往上湊。”
喬然:“……”
存心找打?這樣也行?
喬媽自顧憂傷地嘆息,滿懷老母親的無奈,“然然,木已成舟,你就算再放不下,也別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別…想不開去自殘啊。”
喬然:“……”
頭禿!
對話不知不覺間又繞回了離開平京前,關於喬然到底放沒放下劉璽,走沒走出失戀的那一段。
在喬然硬著頭皮,堅持不懈地同喬媽舌綻蓮花之際,剛回到SV在平京中國區總部大樓的舒珩,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走出喬然病房後其實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病房外一直等到喬媽來了,才離開的醫院。
所以等他到達辦公室,還沒來得及翻開助理剛遞過來的行程安排,桌上的手機便響了。
助理默默退出辦公室,舒珩看到手機上顯示的來電人名,原就沉鬱的心情更加煩悶,連眉眼間都是燥意。
他手撐在桌上,接起電話,彼此都沒有客套的問候。
那頭的聲音單刀直入,語氣透著股高高在上的威嚴和漠然:“Esme說你拒絕了她的邀約。”
Esme是中國頂級時裝雜誌《悅尚時裝》的主編,三天前曾向舒珩提出採訪邀約。
對於他這個新上任的SV中國區總裁,國內時尚圈不知有多少人在等著向他要資源談合作,想獲得他在國內第一篇專訪的不止這麼一家,待價而沽才能利益最大化。
對面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質問,不過是在問,他為什麼沒有接受她的安排罷了。
舒珩垂眸看著行程表,懶得解釋,“嗯。”
對面沉默以待,等了許久不見舒珩開口,才終於反應過來他根本沒想解釋。
“舒珩,你是覺得回了國,有舒家做後盾,便可以不聽我的安排了是嗎?”
通過聽筒傳遞而來的聲音平淡而涼薄,“呵。你要知道,頂尖國際集團不是一個小小的舒家能比的,我讓你回國,不是讓你把精力浪費在舒家甚至是鄧家上,是要…”
舒珩翻看行程表的指尖停頓,他抬起頭,輕蔑地笑了聲,打斷道:“舒女士。”
他面無表情,語氣也毫無波瀾,“你可以辭了我。”
一句話便堵得對方啞口無言。
半晌,舒卿卿維持著她的高高在上:“打斷長輩說話,我便是這麼教你的麼?”
“這一年你如果沒做出點成績來,到時候不用我辭,你自己走人吧。”
電話就此掛斷,舒珩放下手機,疲憊地靠到了座椅上,揉著眉心。
自小接受的來自舒卿卿的嚴苛教育裡,他學會的第一件事並不是講禮貌或者行為要有風度,而是控制情緒。
半大的小孩,就要學會不能哭,要虛偽地笑,隱忍地藏起所有心思。
舒卿卿想把他調教成和她一樣的冷血動物,他也確實如她所願成長至今,在摧毀了他父親的雜誌社後,他們大概都以為,她要成功了。
可是今天在聽到喬然那番沒頭沒腦的話後,舒珩不受控制地惱了。
他悚然發覺,在她面前,他似乎從沒掩飾過自己的情緒。
舒珩閉了閉眼,自嘲地笑了。
他想起他的父親,出自書香世家,國內數一數二的大音樂家,為人儒雅隨和,總是面帶笑容。
舒珩十歲那年,他父親在國家大劇院有場小提琴演奏,舒卿卿帶著他端坐在最前排,像出席一場普通的會議講座般,無動於衷地看完了整場表演。
舒卿卿是個大忙人,聽完那場演奏便先離開了劇院,一句話也沒說,留下舒珩在後臺,和他的父親。
那天他父親的朋友在邊上,看到舒卿卿走得乾脆,搖搖頭惋惜地對他父親說:“這麼浪漫的一首《a time for us》,可惜你卻演奏給了一個不解風情的人聽。”
他的父親望著他母親離開的方向,笑得溫柔:“她不是不解風情,”
頓了頓,他垂眸:“她只是還沒動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