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昆的大舅喬峰來自攔山屯,和喬四是一個屯子。
老喬家人,天生基因好。
喬峰身高一米七八,國字臉、絡腮鬍,標準的東北大漢!
都說外甥隨舅,曹昆身上也有幾分喬峰的影子。
這麼多年,尤其是曹抗聯失蹤之後,喬峰對老曹家多有接濟。
自己日子再苦、再難,只要妹子喬桂花說需要錢,他都拉下臉去求人、去借錢。
三借兩借,終究還是借到了喬四的頭上。
喬四的算盤打得啪啪響,他知道這些錢,轉手就給了喬桂花。
日後,要是收不回來錢,拿喬桂花的身子抵債,她不香嗎?
所以,對於喬峰的借債,喬四安排吳迪,每次都借給他。
甚至還多借一些。
這些錢,八成都被喬桂花拿來,給原主曹昆、曹昆,還有三妹曹爽、四妹等人,交了學費。
還有一部分就是老五、老六小時候生病,看病拿藥的錢。
這種高利貸,一是利息高,二是最怕抽貸!
昨天晚上,發洩完了的喬四,依然感覺憋屈。
他喊來吳迪,兩個人嘀咕了一陣子。
凌晨兩點。
咚咚咚!
喬峰家的柴門,被敲的震天響。
“喬老大,別抱著婆娘睡覺了。快開門!”
“再不開門,將你家柴門劈爛了。。”
“誰啊?”喬峰一邊繫著破棉襖的衣釦,一邊急匆匆的跑到門口。
吳迪等人,還沒有等喬峰將門栓打開。
一擁而上,硬生生將柴門給推倒在地。
“他孃的,喬老大,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一個矮胖子,提著木棍,照著喬峰的後背。
就是一悶棍。
“去你媽的!老子和你們拼了。。”喬峰抄起鐵鍬,就要猛劈矮胖子。
“嘖嘖嘖。。喬峰,長能耐了你?你不想活,可別連累了嫂子,還有幾個漂亮的侄女呀。。”吳迪一邊說,一邊朝著屋裡走去。
老婆和孩子,都是喬峰的軟肋。
就像打蛇一樣,被人捏住七寸,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喬峰氣鼓鼓的將鐵鍬丟在院中。
“吳迪,半夜三更的你找我啥事?”
“當然是殺人償命、欠賬還錢嘍~~”吳迪一屁股坐在火炕沿上。
嚇得喬峰老婆,抱著三個閨女,縮到牆角。
“吳老弟,咱們說好的,年底攢夠工分,換了錢和糧食,我給四爺送去。。”
“不行!四爺很生氣!他要你們現在就還!不還,就用手指來換。。”吳迪嬉笑著,用手指向牆角的娘四個,“不是你喬峰的手指,是你姑娘的!”
沃日!喬峰強壓著怒火,看了看吳迪帶來的欠條。
上面原本是32塊8毛五分的借款,這才一年多,已經利滾利到了83塊9毛7分!
這是妥妥的吃人不吐骨頭的高利貸!
喬峰真沒錢!可是,他有血性,不想連累老婆孩子。
“吳老弟,我現在拿不出錢。不過,我可以給四爺,當牛做馬,幫著上山打獵、劈柴,用來還債。。”
“哈哈哈。。你小子,想的怪美!”吳迪捋了捋下巴上的一撮稀疏的山羊鬍子,突然瞪眼威脅,“要麼現在還錢!83塊9毛7分!要麼弄一頭三百斤的野豬肉!”
一邊說,吳迪的眼光,在娘四個的臉上,來回瞟。
“野豬肉?”喬峰重複問了一遍。
“對~~!四爺吩咐了,三百斤野豬肉,也可以抵債!”
這倒是好事。
可是,喬峰不會打獵呀。
自從妹夫魯抗聯失蹤之後,他從來都沒有去過深山老林。
之前的時候,也就跟著打打下手。
真要他一個人,去山裡弄頭野豬,比登天都難。
更何況現在是三月份,山上的積雪,還沒有融化呢。
吳迪看出了喬峰的問難,他裝作不經心的說道:“喬老大,你不會打獵。我聽說寡婦屯的老曹家,可是打獵能手。。要不,你去求求曹抗聯?”
“噢。你看看我都忘了,曹抗聯墳頭上的草,都長三年了。。不過,他還有個兒子,好像叫什麼曹昆。。”
吳迪按照和喬四的商量,將壓力傳給喬峰。
無奈,天不亮,喬峰就深一腳淺一腳的跑到了老曹家。
他把事情的經過講述一遍。然後坐在板凳上,開始打量曹昆。
確實比大舅子曹抗聯高半頭。只是,太瘦了。
這小身板,能打獵?
“昆娃子,你能打野豬不?”喬峰終究是說出口。
還沒等曹昆答話,站在旁邊的喬桂花,一臉擔憂的說道,“他大舅。你也知道,老曹死了三年了。我一直攔著昆娃子上山。他肯定不會打野豬!”
“他爺爺吧,年歲大了,還只有一條胳膊,估計也不行。。大哥,俺對不起您和孩子們。。”
喬桂花一邊說,一邊抹眼淚。
她太知道了。這麼多年,要不是孃家人和大哥幫襯,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如今,大哥遇到難處,她又幫不上忙,既內疚又痛恨喬四這個老王八蛋。
站在旁邊的曹昆,反而異常平靜。
他確實沒有打過野豬。不過,他有信心,能夠打死一頭野豬。
“大舅,三百斤豬肉,什麼時候要?”
“今天天黑之前!這幫王八犢子,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曹昆不忍心娘擔心,他趁著喬桂花用手帕擦眼淚的機會。
朝著大舅比比劃劃。
喬峰秒懂。
“大妹子,你別哭了。。本來身子都不好,再哭壞了,還得花錢看病。”
一聽又要花錢,喬桂花急忙整理情緒。
“我再去其他獵戶家裡想想辦法。。你們忙吧。”喬峰說完,起身就走。
曹昆並沒有跟出去。
他先偷偷喊來三妹曹爽,塞給她二十塊錢。
讓三妹代替自己去靠山屯,看看白雪、白潔和她娘怎麼樣了。
然後,曹昆謊稱去縣城看二弟,一溜煙跑出院子。
來到屋後,大舅喬峰,果然蹲在地上,眉頭緊皺,吧嗒吧嗒的抽旱菸。
“昆娃子,真能行?”
“有點把握。。不過,還缺一個人。”曹昆想起昨天晚上那位女獵戶。
要是能找到她幫忙,成功的概率會更大!
他向大舅打聽,這十里八鄉的有沒有女獵手?
“女獵手?”喬峰撓著後腦勺,想了一大圈,然後搖搖頭,“打獵可是腦袋別到褲腰帶上的苦差事。。莫說女娃子,一般大老爺們都幹不了。。真沒聽說過,誰家女娃娃去打獵。。”
既然找不到女獵手,能弄幾把好獵槍也可以。
曹昆想到昨天爺爺提到的傻子王小二。
他家裡有好獵槍。
而王小二,也在攔山屯。
於是,喬峰帶著曹昆,翻過半山腰,回到攔山屯。
王小二家,在屯子的最西頭。
嚴格意義上,算不上家。
三排木頭樁子,圍起個院子。連個房門都沒有。
院子裡,三間茅草屋,常年失修,都塌了一間半。
屯子裡都知道王小二傻,愣,又沒有舌頭,整天哇啦哇啦亂叫,也沒人去搭理他們。
王小二自幼爹孃就死了。只有一個姐姐和他相依為命。
只是,他這個姐姐吧,好像不太出門。屯子裡的人,都不熟悉。
喬峰領著曹昆,進了院子。
“小二,小二,在家嗎?”
大白天的,茅草屋裡也是一片漆黑。
過了好大一會,才從草垛裡,探出一個腦袋。
“哇呀哇呀~~”張牙舞爪的王小二,一臉泥垢的跑了出來。
裡面光線太暗了。
曹昆和喬峰,連忙撤到院子裡。
冬日的陽光下,頂著一頭雜草的王小二,一會笑,一會扮鬼臉的盯著曹昆。
嚴格意義上來說,盯著曹昆身上的獸皮披風,還有他身旁的大黃狗。
看了很久很久。
大黃狗也衝著王小二嗚嗚嗚的哀鳴,搖著尾巴,轉了一圈又一圈,好似見到了故人。
喬峰看不懂怎麼回事。
王小二雖然被割了舌頭,他的聽力沒問題。
曹昆表達了借槍的來意。
哇呀哇呀,他比劃著,連拉帶拽的將曹昆,拉進草棚裡。
只是,把喬峰轟了出去。
“這個王小二,神神秘秘的搞什麼?”喬峰不解,只能蹲在院子裡抽旱菸。
曹昆跟著王小二鑽進草棚子。
到了棚子角落。
突然,腳下一滑。
他順著草垛子,出溜到了地窖裡。
東北屯子裡,為了儲存過冬的土豆、白菜,醃製酸菜,家家戶戶挖地窖。
只是,看著眼前比三間屋還大的地窖,曹昆看得目瞪口呆。
地窖裡,點著一盞煤油燈。
燈光下,一位少女,正在納鞋底。
她被突然出現的曹昆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抓起身旁的獵槍。
“同志,別開槍!”曹昆也下意識的舉起雙手。
“同志?我都說了,別喊我同志,聽著膈應!”
聲音有些耳熟!
曹昆仔細一看。。粗長的大辮子,火紅的圍脖。
這個女娃,他見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