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伊伊在市場上逛了好一陣子,買了10斤羊肉、5斤豬排骨和幾樣新鮮的蔬菜水果。
又去商店給小妹購置了兩斤杏乾和水果糖,還去醫院備了幾瓶治療母親心肺病常吃的藥,才提著包裹去車站準備往村裡走。
深秋的下午依然反常地炎熱,頭頂的太陽毒得很,駱伊伊走了幾步就開始出汗。
她顧不得歇息,下午只剩下最後一班車,錯過了今天就別想回村裡。
即使提著大包小包,她三步並兩步,速度也絲毫沒有慢下來。
到了站牌處,等待回村的人早就擠滿了路邊,無一不是大包小包地往回家拿著縣裡採購的東西。
看著烏泱泱的人群,駱伊伊心裡感慨社會發展之快,誰會想到再過20年城市交通會改頭換面,坐著高鐵就可以回家,而不像現在只能擠著慢悠悠的老式客車。
她把東西放在馬路牙子上,坐在一旁歇歇腳,看來客車還得等一會兒才來,照這個架勢,回去的路上肯定沒有座位,只能站一路。
駱伊伊並不怕站著辛苦,只是車廂裡悶熱,路面顛簸,有時會暈車反胃得厲害,那感覺很難受。
她坐在馬路邊發呆,車輪捲起的塵土瀰漫著一片白茫茫。
駱伊伊捂住嘴,儘量避免讓揚起的灰塵吸入鼻腔,只見一輛小貨車停在了面前。
車窗被緩慢搖下,裡面的人探出了頭。
沈彥楠!
“伊伊,還真是你,我在車裡遠遠地看著像你,在等回村裡的班車?”
駱伊伊點了點頭,她也有些意外。
駱伊伊是熟悉沈彥楠的,在鎮裡唸書的時候兩人還是校友,他是村裡有名的“活閻王”,打架沒有對手,村裡的孩子都怕他。
前一世,他上學的時候沒少幫助她,要是受了哪個同學的欺負,他總是替她出頭。
冬天她去鎮裡上學,走鄉路天已經黑了,要是他出現,總感覺安全感爆棚,連野狗都不怕了。
後來,她和陳家搬到了縣城,便再也沒有沈彥楠的消息。
駱伊伊拍了拍衣服起了身,她眼眸一亮:“沈彥楠!真沒想到在縣城都能碰見你,我是要回村裡,今天來縣裡辦點事。”
“坐我的車吧,我正好一會兒送完貨就回村,順路捎上你!”沈彥楠下了車,走到了駱伊伊麵前,指了指地上的包裹,“這是你的吧!走上車,省得擠客車,省下5毛錢車費,還能買點白糖呢。”
駱伊伊也覺得在理,能省則省,她生怕半路反胃,那個難受勁兒一天都緩不過來。
“彥楠,我來吧!”
沈彥楠沒有吭聲,只是提起包裹打開車門,放進了車裡,示意她上車。
她扶著他的胳膊上了車,沈彥楠上車後斜過臉看著她笑了一下,發動了汽車。
“今天我正好來縣城送雞蛋,就去兩個地方,用不了幾分鐘。”
沈彥楠打著方向盤說道。
駱伊伊前後左右細細打探了一番:“這車真乾淨,一點灰塵都沒有,真不像拉貨用的。”
“前兩年家裡弄了一處養殖場,養了一百多隻雞、鴨,現在每週都來兩趟縣裡,給飯店和商店送肉和蛋。”
“我退伍後,部隊退下來的二手小貨車,叫我給買了下來,正好送貨用。”
駱伊伊扭過頭睜大了眼睛,“你說你去當兵了?”
“高中畢業去的,不過在部隊演習的時候傷了一隻耳朵,就提前退伍回來了。”
沈彥楠說著話,露出整潔的白牙,他雖是單眼皮,可那一抹笑容,就像是春天裡的和煦清風,撥動著人燥熱的心絃。
“你傷了耳朵?”
駱伊伊打量著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和傷口,他還是如中學那般模樣,還是兩隻耳朵。
沈彥楠一隻手鬆開方向盤,指了指右耳。
“聽不到了!殘疾了!”
他輕鬆的模樣,並沒有讓人察覺出因為殘疾有任何的沮喪。
“殘疾了?你不說沒人能看出來,不好意思我……”
沈彥楠別過臉看到駱伊伊麵露窘色安慰說:
“沒什麼?我早就不在意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右耳朵聽不見還能用左耳朵,我跟你對話一點都不礙事。”
“沒想到,你還挺看得開。”
“人嘛總要向前看,對了你今天來縣裡,是給嘉禾買東西嗎?他今年也該高中畢業了吧,你們倆是不是就要‘結婚’了。”
沈彥楠“結婚”兩個字念得很重。
那時候他知道駱伊伊母親在給她說親,他好不容易說服了父母,拿著聘禮準備去她家時,便聽到陳嘉禾對著村委會的大喇叭廣播,表白要照顧她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緊接著駱家和陳家鞭炮齊鳴地訂了婚,紅色爆竹的紙屑鋪滿了村裡的道路,他站立在人群外側,看著她笑得滿心歡喜,便靜悄悄地離開了,過了幾天,便答應父親去了部隊。
聽到“結婚”駱伊伊心頭一緊,她扭過頭看著沈彥楠平靜地說:“結婚對我來說太遙遠,我和陳嘉禾只是定了婚約,以後的事誰知道?”
她不想讓人知道自家的麻煩事,無病亂呻吟,得誰告訴誰不是她的風格。
沈彥楠的表情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異樣,他握緊了方向盤,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駱伊伊從書包裡掏出一個橘子,剝開皮放到了沈彥楠面前。
“吃個橘子落落汗,今天剛從集市上買的。”
沈彥楠接過手裡,一口塞了進去。
“誰娶上你這樣的媳婦兒,真是有福氣。陳嘉禾命好,你為陳家裡裡外外忙活這些年,村裡人沒有不知道的。”
駱伊伊剝著橘子皮,手指停頓了一下。
“你也是有福氣的,如今買賣做得紅火,村裡哪有像你這樣開車進出的?”
“上學時候,我們看見你都害怕,就連村裡的老人都說你是混世魔王,惹不得,誰想到你現在也有了一番自己的事業,混世魔王已經成了齊天大聖。”
沈彥楠笑了笑,“還是你會說話,養殖場是我父親生前弄的,他去世以後,我回來就接過手,對了伊伊,以後你要是想吃雞、鴨和蛋就跟我說,家裡有的是,我不收你錢,省得你進城買。”
“讓你這麼說,感覺我就像空手套白狼一樣,那我可不敢去你的養殖場了。”
沈彥楠急忙回道:“別別!那我收你錢,便宜點就是了!”
駱伊伊吃了一瓣橘子,酸得皺了眉頭,沈彥楠真可以,沒看他眉心皺一下。
“這還差不多,以後有需要我會多光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