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
陳嘉惠依然在東屋裡乖巧地等著大嫂,看到駱伊伊開門進了屋,才一股腦地撲到她懷裡。
“小妹,是不是等嫂子,等得著急了?”
陳嘉惠點點頭。
看到她臉上的兩條淚痕,駱伊伊放下包裹,拿起毛巾沾溼了溫水,幫她擦乾淨小臉。
“不是答應過嫂子,不能老是哭嗎,臉哭花了,嘉惠就不漂亮了。”
陳嘉惠頓了頓,聲音裡還帶著哭過的勁兒。
“嫂子,你走了以後,大哥帶回來的那個女人,進屋用了你的香香,我不讓她動,她還推我。”
那女人真是可惡,尤其是大哥,居然不相信她的話,還幫著那女人一起欺負她。
她心底本就氣不過,一回想起來,眼底又紅潤了。
駱伊伊一聽,便猜到下午屋裡能夠發生的事。
“小妹不哭,嫂子知道你受了委屈。來!擦乾眼淚,看看嫂子從縣城給你買了什麼?”
駱伊伊牽著她的小手,走到了方桌前,打開包裹,拿出糖果和杏幹放在了桌面上。
“是奶糖和杏幹,還有水果糖!”
陳嘉惠的兩隻小眼睛望著桌面頓時來了精神,她伸手抓起一個杏幹放進了嘴裡,酸得直眯眼睛。
大嫂果然每次進縣城都會給自己帶回好吃的。
駱伊伊抓起一把糖果,塞進了小妹的衣服口袋裡。
看著滿滿的口袋,陳嘉惠臉上又泛起了笑容。
“嗯,這回不傷心了吧。都拿去好好藏在一個地方,誰都別告訴,想吃的時候咱自己拿出來吃。”
陳嘉惠呲著牙笑著點點頭,拿起一塊糖,撥開外面的紙衣,放進了駱伊伊的嘴裡。
緊接著,又抓了一把糖塊和杏幹放在桌面上,便拎著紙袋子跑出了屋,準備找個地方藏好。
駱伊伊見她歡快離去的模樣,滿眼都是溫柔。
她進了裡屋,打開紅櫃上的珍珠膏,果然被動過。
姜錦汐這人還真是貪心,竟然挖去了這麼一大塊。
這瓶鳳凰珍珠膏還是祖母捎過來的,信上說是上海時下最流行的護膚品,是姑姑出差特意給她買的。
駱伊伊拿出珍珠膏,擦了一點在手背上,慢慢塗開,這味道她最是喜歡,淡淡的梔子花味。
平時她自己都捨不得用,這回卻讓姜錦汐糟蹋了不少。
餘桂芬聽到東屋的開門聲,急忙趕了過來,一進屋兩眼便在房間裡掃視了一遍。
她那獨特的腳步聲,駱伊伊即便不抬頭,也知道是她進了屋。
那虛偽的笑容,駱伊伊真是看膩了。
“伊伊,從縣裡回來了?你公爹的湯藥今晚就剩最後一頓,你拿著新買的藥去廚房裡煎了吧。”
一整天,餘桂芬為全家的飯菜圍著灶臺打轉。
為了讓兒子多陪著姜錦汐,這些活她只能一個人幹,晚上累得腰痠背疼,直都直不起來。
她邊說邊抬腳坐在了炕上,裝模作樣地捶打著後背。
那故意表現出來的吃力勁兒,要是放在往日,駱伊伊肯定會走上前幫著按摩起來。
晚上還會拿個鹽口袋煨在鐵鍋上,㸆熱了敷在她的腰部。
可如今她倚靠在紅櫃旁,擦著手油動也沒動。
“買什麼藥?我可沒說過我要去縣裡買藥,陳嘉禾既然回來了,以後買藥的活,也應該是他去做。”
餘桂芬聽罷,火氣拱上了頭,“你這丫頭越來越不懂事,白醫生再三囑咐過,湯藥一斷,針灸就不管用了,你為了洩氣,居然斷了你公爹的藥,枉我昨天還幫著你說話,嘉禾他哪來的錢買藥,你這不是存心找他麻煩?”
“陳嘉禾沒錢,你難道還沒錢?這兩年家中裡裡外外掏錢的地方都是我花的,家裡的進項你都揣進了兜裡。”
餘桂芬轉了轉眼珠子,生怕動了棺材本。
一聽要從自己兜裡出錢,自然是一百個不樂意。
“你這沒良心的,身為陳家兒媳,孝敬公爹是你應該做的,你還打上了婆婆兜裡錢的主意,說出去不怕外人指著你脊樑骨罵?”
駱伊伊氣笑了,“罵我什麼?罵我痴?罵我傻?還是罵我拿著錢給別人一家做了嫁衣?”
駱伊伊盯著餘桂芬的眼睛,挑起唇角,“你別忘了,我和陳嘉禾只是訂了婚約,嚴格來說你和陳仲康還算不得我公婆,再說了你兒子昨天不是說了嗎?他要娶的人是……姜錦汐!”
“你……你……你這丫頭怎麼變得這麼狠心,你非要看著我這一身老骨頭散了架,你才高興嗎?”
“你和嘉禾的婚約還算數,你就是我陳家的人,不要再耍脾氣了,明兒早些個起來給全家人做飯,然後就去縣裡買藥,不孝順公婆是要遭天譴的!”
“我自然是要孝順,”駱伊伊真想淬她一口,“不過我只孝順我親媽,以後一天三頓,我都不在家裡吃,我回去陪我媽吃,不吃老陳家一粒米,再叫我做飯、買藥不合適吧。”
餘桂芬氣得身體發抖,這駱伊伊真是被惡鬼上了身,轉了性,怎麼說都不聽話。
不過她也就剩下嘴硬了,她在陳家待了兩年,若是離開,跟二嫁婦有什麼區別,誰還會把她當成黃花大閨女,找下家都難,她除了陳家別無選擇。
“伊伊,你這丫頭現在真是倔得很,你以為你離開陳家還能像以前那樣再找個好人家嫁了?”
餘桂芬就要嚇唬她,“人人都會嫌棄你是二嫁女,只有那些上了年紀的光棍漢和跛腳的殘疾能看上你。”
這丫頭就得嚇唬,要不然還以為自己金貴的不得了呢。
駱伊伊睨了餘桂芬一眼,正眼看她都覺得髒,餘桂芬每次說話眼珠都在打轉,真是滿身心眼子。
“這以後的事,就不用您老操心了,陳嘉禾想要跟姜錦汐結婚可以,去找村長解除婚約,算清賬我立馬走人。”
“行了,我要睡覺了,你沒事就出去吧。”
餘桂芬氣得頭髮都亂了,額前的碎髮豎立起來,就像頂著一個雞窩,她頭一次吃了啞巴虧,撇了撇嘴,碎碎叨叨地扭頭走了出去。
翌日一早,駱伊伊照樣起床收拾完畢,準備回家給母親做早飯,她剛要推開院子的大門,便被陳嘉禾在身後叫住。
“駱伊伊,你一大早又要出門,家裡什麼活都不做,還讓媽起早貪黑燒火做飯,我們陳家難道要白養著你?”
陳嘉禾越來越看不過去,她天天遊手好閒,白吃白喝,難道自家要養個閒人不成?
他眉毛擰成一團,眼裡像噴出了火。
駱伊伊哼笑了一聲,轉過身盯著他。
“白養我?你養我什麼了?你去問問你爸媽?到底是你們養我?還是我養著你們?”
“你媽起早貪黑燒火做飯辛苦?我媽就不辛苦?”
陳嘉禾盯著她氣道:“你……你簡直就是強詞奪理,你媽要是覺得辛苦,那會兒怎麼不生個兒子,也娶個媳婦兒伺候她。”
“對啊!你說得沒錯!”駱伊伊點點頭,“你媽辛苦,你就去找姜錦汐,她不是你要娶的人嗎?你怎麼找到我了?高中生說話前後矛盾?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吧。”
陳嘉禾被懟得語塞,這女人慣會耍嘴皮子,胡攪蠻纏,真是叫錦汐說對了,講道理是講不通的。
駱伊伊懶得再費自己的口水,白了陳嘉禾一眼,扭過頭推開大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