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杜曉月和大哥傅海晏在半年前成婚。
兩人成婚沒多久,就傳來大哥戰死的死訊。
現在她肚子里正懷著大哥的遺腹子,已經有五個月大。
不過這孩子胎不穩,她淋淋漓漓流了幾個月的血,用了不少藥,保著孩子。
醫生斷言她這胎最多隻能保到六月,活不了。
周言君也勸她,既然海晏已死,就讓她落了這個孩子,再另尋人家改嫁。
但是杜曉月不信邪,她不僅要保著這個孩子,還要等傅海晏回來。
現在眼看就要滿六個月,杜曉月不敢動彈,大多都躺在床上保胎。
周言君抱著孩子來到她的床邊,輕聲喚,“曉月,我帶舟舟來看你了。”
“阿媽…….”杜曉月在兩位僕人的攙扶下,微撐起身子。
她看著襁褓裡粉嘟嘟的孩子,一下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忍不住抬手小心翼翼摸了摸她的臉頰。
“妹妹長得真好看。”
周言君坐到她身旁,“等你和晏兒的孩子出生,也會一樣好看。”
杜曉月將手輕輕放在自己小腹上,帶著期許,抬眸問:“阿媽,阿爸沒事了?”
周言君點了點頭,“嗯,沒事了。”
杜曉月的手微微收緊,“要是海晏也能沒事就好了…….”
她說著,憔悴的臉上不知不覺又掛上淚。
周言君拿帕子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鼻子也跟著一酸。
大兒子傅海晏年齡最大,但也才十九,和杜曉月是青梅竹馬。
他從軍校一畢業,就娶了她。
可明明年輕的生命才剛剛開始,就死在了戰場上。
周言君生為母親,卻是不敢太過傷心。
海晏不在,那曉月便是她的女兒。
她得照顧著曉月的情緒。
就在她想著要怎麼開口時。
襁褓裡的小舟舟伸出小手,抓住了杜曉月的手指。
她看著大嫂,一連打了好幾個奶嗝,小嘴兒嘟嘟,像是要開口說話。
這還沒滿月的小奶娃哪裡會說話。
原本還沉浸在感傷裡的婆媳二人,被這孩子逗得心頭一暖,兩人都笑了。
“這孩子,還真招人喜歡。”
大嫂笑得很好看,有一對小小梨渦。
這時,管家在外敲門道:“太太。”
周言君回過神來問,“怎麼了?”
管家回:“剛才門口來了一位農婦,說是家裡種了一種草藥,專治婦人胎象不穩。”
周言君聽後起身,來到門口。
管家手裡正提著那一籃子藥草,“就是這個,她只要了三塊大洋,丟下草藥就走了。”
周言君接過藥籃,“快去叫賀大夫過來瞧瞧。”
“好的,太太。”管家轉身退下。
李醫生擅長西醫,賀大夫擅長中醫。
這段時間,杜曉月的胎都是賀大夫在保。
管家很快將賀大夫帶來,他看了看草藥,還真一驚,“太太,這藥的確能幫助少夫人保胎,只是這草藥十分稀有,早就失傳已久,您是從哪兒來的?”
“今日有人特地送來的,大夫,這藥真的能幫曉月?”周言君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賀大夫笑盈盈道:“大少奶奶有福啊,有了這藥,我保你孩子平安降生。”
周言君和杜曉月聽後,欣喜不已,兩人歡喜笑著。
這時,小舟舟的奶嗝也打完了,乖巧地閉上眼睛,唇角抿著自帶著上揚的弧度。
有了賀大夫的話,周言君立馬讓婉君去煎藥。
這藥得煎上六個小時。
等到天黑前,藥剛剛煎好。
杜曉月在入睡之前喝了一碗,到了第二天早上又喝了一碗。
直到第三天時,她原本還淋淋漓漓流著的血逐漸乾淨。
前幾日蒼白憔悴的臉也慢慢變得紅潤。
賀大夫來過幾次,每一次都是越笑越開心,“等再吃上幾副,大少奶奶就能安心待產了。”
杜曉月撫著小腹,笑著朝他連連道謝。
許是因為身子好了,她雙眸清亮,動作也變得輕盈。
她從床旁的一櫃子裡,拿出幾件嬰兒的小衣裳,遞給婉君,“這些是過去海晏託人從西洋帶來的小衣裳,都給小小姐送去。”
婉君接在手中疑惑問:“大少奶奶,這不是你給孩子準備的嗎?”
杜曉月笑,“我這離生產還有幾個月,先給舟舟。”
“這料子舒服,她皮膚嬌嫩,得穿好的。”
“好的,大少奶奶!”婉君笑盈盈應道,轉身抱著衣服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杜曉月又喚住她,從床頭抽屜裡拿出一盒霜膏,西洋的潤膚乳。
“這是也給小小姐送去。”
“是,大少奶奶。”
婉君接在手中,笑盈盈離開。
傅家宅子很大,從大嫂的住處到小舟舟的住處,隔著一個洋樓。
可偌大的宅子,只住了祖母,阿媽,大嫂,三哥和五哥。
小舟舟看向窗外飛過的鳥兒,心裡想著,要是能再熱鬧一些就好了。
鳥兒在空中盤旋,落在了窗臺。
嘰嘰喳喳,是喜鵲的叫聲。
天氣晴朗,傅家院子裡枯萎了多年的櫻花盡數盛開,滿園子都是花香。
而欒城秦家卻是截然相反。
秦家小白樓前面養著的名貴牡丹,一夜之間全部枯萎,連帶著花根都爛在了泥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