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初年收到視頻的時候,聯邦的士兵已經所剩無幾,九尾紅狐正眯著眼睛給自己那已經疲憊不堪再次縮成小小一團的弟弟舔毛。
當然,小白狐狸已經睡倒了。
一場戰爭就這麼飛快的結束了,帝國士兵本來想雀躍的慶祝一番,看見中央兩隻狐狸後,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熱血沸騰。
這是他們的皇室,也是他們的信仰。
無人打擾這兩隻小狐狸,士兵們在顧封寒的指揮下井然有序地回到營地,一時間,飛禽走獸身上背的全是物資和武器。
時眠快步跑過去,把自己的精神體抱進懷裡。
“你可以送他去精神海里休息。”顧封寒友善地提議。
時眠垂著頭看向小狐狸。
九尾紅狐再次縮小成了時眠熟悉的大小,正蹭著少年的褲腿,時眠蹲下來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然後把自己的小精神體放回了精神海。
他們說話的時間,溫初年已經看完了視頻。
青年嘴角常年掛著的笑容終於消失殆盡,卻在時眠和紅狐狸轉頭朝他走來時又露出了笑容。
顧封寒注意到了溫初年的僵硬,他用眼神詢問青年,溫初年卻只是搖了搖頭:
“讓我和他單獨待一會吧,上將。”
無能為力。
溫初年看向不遠處一步一步走來的少年……他長的那麼好,看起來那麼乖巧懂事,雖然溫初年猜到了時眠養母的死可能和聯邦有關,但青年完全想不到,事實竟是這樣的殘酷。
時眠冷靜的外表下,藏著剛留下不久的,還在鮮血淋漓的傷疤。
“眠眠。”溫初年蒼白地笑了笑。
“我要回首都星了,你可以陪我走一會嗎?”
他要回去親自處理這件事,哪怕是和聯邦撕破臉。
他是溫予鶴和秦靖瀾的四個孩子中,除了剛剛找回來的時眠之外,最像溫予鶴的一個,尤其是性格。
溫予鶴總是包容居多,但溫初年卻又繼承了來自父親的偏執。
爸爸這樣的身份,有些話總是不方便說的。
溫初年心想。
但他可以。
這個儲君,他不坐也罷。
反正時眠已經回來了。
青年臉上依舊掛著溫柔的笑容,他牽著比他小一圈的少年的手,即使感受到時眠的僵硬也沒有鬆開,只是領著他,一步一步往前走,逐漸遠離人群。
顧封寒望著他們的背影,挑眉。
聰明的上將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已經意識到了:
看來……最近不會太平。
這可太好了。
……
溫初年牽著時眠,走的很慢很慢。
兩人都沒有說話。
小紅狐狸跟在他們身後,寸步不離地守在時眠身邊,一雙眼睛也根本沒有移開放在時眠身上的視線。
氣氛安靜的有些詭異,卻又讓人難得放鬆下來。
頭頂月明星稀,將兄弟二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不說話,便十分美好。
“你要走了嗎?”時眠率先打破了沉默。
溫初年嗯了一聲。
時眠緩緩停住腳步。
“和我的事情有關嗎?”
溫初年揚眉:“為什麼這麼問?”
他的幼弟,敏感又警惕。
青年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父親去聯邦找人查了你的資料,抱歉,眠眠,我們沒有事先和你說,如果你介意的話……”
時眠詫異地眨了眨眼。
所以……溫初年留下主腦並不是為了打探他的事情嗎?
少年眼神輕顫,忍不住開始唾棄自己的卑劣。
他微微仰頭,看著自己這個可能是血緣上的哥哥——在這種不大不小的誤會被悄無聲息地解除後……他木然已久的心裡竟然流淌出了些許不捨。
明明他們接觸的並不多。
“對不起。”
時眠又低下頭,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道歉,打斷了溫初年的抱歉。
溫初年緩緩睜開雙眼。
他凝視了少年一會後,儘量放鬆了語氣道:“為什麼要道歉?”
殊不知,在時眠看不見的地方,溫初年的背後,青年的手緊握成拳,依稀可以瞧見手腕上因為剋制忍耐而暴起的青筋。
時眠一雙藍眸溼漉漉的,迴避他的視線,只低頭看著他的胸膛。
“我以為你留下主腦……是為了問我的事。”
溫初年閉了閉眼。
他恍然回想起當初時眠把主腦遞給他後,走向浴室時僵硬的背影。
青年剋制著,還是努力放緩了語氣。
“眠眠,或許你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我們都是愛你的。”
溫初年伸手摸了摸時眠毛茸茸的腦袋:“對我,對家人,你可以永遠都不用道歉……我們弄丟了你太久,只想盡我們所能去呵護你,補償你。”
“你可以任性,可以提任何要求……眠眠,是任何要求。”
哪怕是朝會大廳那把象徵著權利的椅子也好,他也會拱手相讓。
如果他同意讓出儲君之位,爸爸大概也不會有意見。
時眠嚇得後退了半步。
家人……他還會有家人嗎?
這一刻,一直把自己鎖在內心世界的少年,終於第一次直視了自己的身份。
不再那麼遙不可及。
“我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時眠輕聲道。
溫初年莞爾:
“這並不叫麻煩……更何況,你那個糊塗三哥,從小到大,他惹得麻煩數不勝數,我不還是照樣件件幫他擺平。”
誰叫他是哥哥呢?
“我們會給你和你的母親討一個公道……應該很快,到時候,你坐著帝國星艦,光明正大地去聯邦接你母親的時候,可以帶上我們嗎?”
時眠抬起頭看他,眼眶一片通紅。
可惜傷感和沉默註定無法持續。
“哎呀呀!”主腦聽完了全程,忍不住發表提名感言,硬生生破壞了此刻如此美好的氛圍。
“我也要去!”它興致勃勃地說。
那麼到時,它將成為唯一一個在聯邦帝國聯邦帝國之間來回遊蕩還倖存的腦!
……
顧封寒是在秦星衍那看到視頻的。
剛剛大敗敵軍的上將大人忙完了事情準備回到自己的帳篷,剛剛掀開門簾,就看到了窩在地上,哭的鼻涕眼淚連成一片,毫無形象的秦星衍。
顧封寒:“……”
三皇子,您又怎麼了?
秦星衍看到門口進來人後,嗷的一聲便撲了過去,把臉上的眼淚和鼻涕全都蹭到了上將大人的軍裝上。
顧封寒馬上要忍不住發作了,卻被秦星衍的哭嚎打斷。
“眠眠!眠眠抱抱!眠眠別哭啊!哥哥抱抱你,你怎麼這麼可憐啊?”
顧封寒:“嗯?”
他迅速抓到了關鍵。
所以……時眠到底經歷了什麼?
但是……
“首先,我不是時眠。”
顧封寒頓了頓。
“還有,他現在沒哭,哭的是你。”
……秦星衍你敢不敢有點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