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壺不開提哪壺,卓矜溪的煩躁要溢出眼底,她不悅地嘖聲:“一個腦殘。”
幾人不約而同地假裝驚呼一聲,立馬坐起身。
“誰敢碰我們卓大小姐?不想活了?”
“哪個賤貨那麼沒眼力見?動土動到咱溪溪頭上?!”
“我靠,趕緊告訴哥,哥非把他剝下一層皮不可。”
莉莉為首的旁邊幾個女生也都打抱不平:“溪溪寶貝,告訴姐們是誰,我直接帶人找過來,保證讓那人跪下叫溪溪祖宗。”
“對!你只管一句話,哥姐幾個今晚就把那孫子收拾得連他媽都認不出來!”
有人憤憤不平,有人咬牙切齒,情緒價值給足,卓矜溪單手撐著臉,聽著他們的義憤填膺,白了一眼嗔笑出聲。
真心或假意什麼的,她在此刻根本不想去辨認。
他們這群人中有男有女,大部分是公子哥小姐們,個別的人從歪門邪道走進俱樂部當差,被他們提攜進圈子一起玩,拋開利益來說,當然拋不開。
卓矜溪心中什麼都清楚。
即便和他們是酒肉朋友,嘴上逗趣。
但當她和人爭執時,會有一群人願意無理由站出來護著她,讓她短暫逃離現實,享受被人捧在手心的快感,足矣。
卓矜溪被他們這架勢逗樂,眼底藏著幾分戲謔的笑意,懶懶地抬眸,唇角微勾,聲音軟綿綿的,帶著點狡黠的意味:“怎麼,真要替我出頭?”
“廢話!”他們異口同聲。
卓矜溪輕笑一聲,端起酒杯晃了晃:“你們可能幹不過他。”
她這語氣把幾人整不會了。
“……不會吧?真的假的?”
“哪個這麼硬的後臺?”
卓矜溪輕嘆起身,作勢離開:“算了吧。”
她和靳存宥兩個人的這場恨意糾葛,扯上別人就不好玩了,想想就無趣。
晏錚跟著她動作從沙發前先站起,跟著卓矜溪走到電梯處,莉莉和厲銘挑了挑眉,眼神示意他。
“喂晏錚,卓大小姐正煩躁著呢,人想上樓自個兒玩,你別……”跟過去。
厲銘扭頭,話音落在空氣,晏錚已經先一步跟著卓矜溪踏入電梯,電梯門立即合上的響聲將他尾音的後三個字截斷。
其他幾人互相對視幾眼,眼神交流的內容一目瞭然,莉莉頃刻笑出了聲。
“他可真夠急的。”
電梯內,晏錚剛要替卓矜溪按下按鈕,指尖忽地頓住,回頭看她:“是42層吧?”
“嗯。”
電梯上升,有些微妙的失重感。晏錚隨意插著兜,朝她淺笑,兩顆虎牙搭配耳垂幾個釘子,在極其酷炫張揚的外表中顯得有些青稚。
卓矜溪雙眸清亮,忽然問站在旁邊的他:“晏錚,你多大?”
“你不知道啊?”
卓矜溪挑眉:“之前沒興趣瞭解。”
“現在有興趣了?”晏錚似笑非笑地看她。
卓矜溪輕嘖一聲,晏錚見她這副神情就知道她不耐煩了,他及時笑著開口說。
電梯門緩緩打開,42層的燈光幽暗而奢華,音樂震動著玻璃,蓋過晏錚的聲音。
卓矜溪沒聽見答案,也無意再去理會其他的誰,她比晏錚先一步邁出電梯,果斷決絕得他都有些訝異。
晏錚旋即很快恢復神色,緊隨她的步伐。
這層的空氣中瀰漫著香檳與烈酒的氣息,霓虹燈暈染出浮華與放縱的氛圍。
卓矜溪朝不遠處調酒的男人揚了揚手,纖細的手腕在微光下顯得格外白皙。周圍的人隱約認出她的身份,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隨即剋制地移開。
她走向吧檯,徑直坐到熟悉的位置,手肘抵在大理石臺面上,漫不經心地開口:“Seb,剛剛那杯不好喝,換個清一點的。”
“味道?”
“偏酸。”
片刻,Seb輕笑了一聲,他手腕微動,壺身隨著節奏翻飛旋轉,腕骨線條流暢而優雅,最後穩穩落在吧檯上,發出一聲低沉的碰撞。
他將酒液緩緩注入高腳杯,氣泡細碎地攀升到杯沿,散發出一絲冷冽的氣息。
Seb推過酒杯,語調帶著點揶揄的無奈:“溪溪小姐,剛剛自己說照舊,明明一樣的配方,現在卻說不好喝,又換口味?”
“心情變了。”
卓矜溪端起酒杯,食指輕點杯壁,睨了他一眼,唇角微揚,語氣理直氣壯。
Seb笑著搖頭,隨手擦去指尖殘餘的水漬,聲音低緩:“那今晚什麼心情?”
“你猜?”
晏錚在旁邊默默看著她和Seb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唇角微翹。
卓矜溪坐在高腳凳悠悠地晃著白皙筆直的腿,哼著背景切換的音樂,Seb被同事叫走,晏錚終於有機會開口。
“溪溪,在學校過得怎樣?”
“不怎樣。”卓矜溪盯著杯中的琥珀色液體,淡淡道,“無聊死了。”
“那還上?”
吧檯盡頭傳來香檳塞迸飛的悶響,蓋過卓矜溪輕聲的哼笑。
“你說得倒輕鬆。”卓矜溪頓了頓,忽然勾唇,“不過呢,和那些傻子周旋有時也挺有意思的。”
晏錚失笑,修長的指尖捏起杯身朝她酒杯輕碰,清脆的杯身相撞聲湮沒在笑聲中。
…
卓家。
深夜客廳燈光溫暖而柔和,家中無人,一向會給她煮醒酒湯的張姨休假回家,卓矜溪將鞋子隨便一踢,赤腳踩上地板,呼吸些許不穩,差點被沙發絆倒。
冰涼從腳底流竄至全身,卓矜溪胃部一陣翻江倒海。
不久前和Seb聊的開心上頭,喝了不少,接著被晏錚阻攔說教讓她別喝那麼多,偏偏越不給她喝她就越想逞能。
就連回家路上,還一直在和晏錚證明自己能喝。
卓矜溪步伐踉蹌地跑到洗手間,撐著手突然吐了出來,靜謐的空間只有她嘔吐和咳嗽的聲音迴盪。
胃裡翻湧的酒精傾瀉而出後,卓矜溪的腦子瞬間清醒多了,她朱唇瀲灩,眼尾那抹上挑的嫵媚愈發濃烈殷紅。
她坐在原地發了會兒呆,額角隱隱作疼,驀地感覺一陣涼颼颼侵襲身體。卓矜溪哆嗦了一下,正要站起身時,就看見褶皺滑落的下裙暴露出一截白皙腿根。
而在那片細膩柔軟的皮膚之上,有幾道淺淺的紅痕。
可惡的靳存宥。
卓矜溪咒罵一聲,情緒像乾燥的荒草地被焰風呼嘯燒灼,那簇烈酒澆灌起的火苗,激奮、躁怒。
卓矜溪立即起身,動作迅速得她頭昏目眩,她毫不拖泥帶水,大步流星往二樓的臥室走去。
她猛地破開那道門,裡面卻空無一人。
卓矜溪環繞四周才發現,浴室處不斷傳來淅瀝瀝的水聲,她皺了皺鼻尖,頃刻間勾起唇角,眸底寒霜被取而代之的頑劣淹沒。
她的笑意蔫壞,走到浴室處,裡面水聲沿著瓷磚表面流淌,氤氳著一股溼漉漉的燥意。
卓矜溪站在門口,卻看見隔著那層模糊的玻璃,他的舉動清晰。那副天生帶著侵略性的軀體透過朦朧暴露在她眼前。
靳存宥肩寬腰窄,肌肉線條隱約流暢,隨著輕微的起伏而繃緊。
隱約間,他低垂著眉眼,指尖隨意地拂過後頸,抖落一串水珠,喉結微微滾動,喑啞地呼出一口熱氣。
水聲簌簌落下,沿著他額前的髮絲蜿蜒而下,滑過結實健碩的胸膛,逐漸隨腰腹緊實的肌理隱沒在未被看清的更深處。
靳存宥微微低著頭,髮絲溼漉漉地貼著額角,指腹揉過後頸,肩胛骨隨著動作微不可察地起伏。
他的動作帶著天生的狂氣,在霧氣裡顯出隱隱的野性,連肩頸處那點未乾的水痕都透著股不羈的冷冽。
眼前那雙正在揉著發頂的手,曾在那處肌膚留下過餘溫,而此時,那溫度正燒灼著她的理智。
卓矜溪倏地回神,旋即咬了咬牙,想到大腿上的紅痕,朝裡面的男人無聲罵了句髒。
她從浴室出去後直接一個反鎖,順便把他那些專業級的亂七八糟的天文儀器全部堵放住門口。
大功告成後,卓矜溪滿意地看了眼自己的傑作,壓住急著上揚的唇角離開房間,緊緊抿著唇生怕洩出一點聲音。
她一想到裸著的靳存宥撞開門後看見那些儀器被推倒地,他那難看的臉色和場面會多麼美麗,就感覺自己今晚要爽得睡不著覺。
卓矜溪步履匆匆,蹬蹬蹬地跑上三樓,憋笑回到自己的房間。
門關上的那刻,卓矜溪終於抑制不住喉間得意的笑,她激動地跳到床上用手不斷捶著床,肆意放縱地笑出聲。
她笑得雙肩微微顫抖,眼淚都快從眼眶溢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