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龍文光被蜀王的決定驚到了，大軍攻城，做為整個蜀地之主的蜀王，居然想跑。
關鍵都大軍圍城了，現在是他想跑就能跑得了的嗎。
“我也不想跑，關鍵現在不跑，難道等著城破等死嗎？”
蜀王也是滿臉痛苦之色，他高高興興的當個混吃等死的藩王不好嗎？
他也不想跑，可現在跑還有點機會，若現在不跑，真等大軍攻進城來，那就真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要不，我們出城投降吧，大西賊那邊要治理成都也還是需要人的，應該不至於趕盡殺絕吧。”
也有膽小的官員建議道。
“放屁，普通百姓投降或許能活，你一個知縣，大西賊怎麼可能放過你。”
“而且，我觀此次大西賊與前兩次入川不同，他們這次殺氣極重。”
“成都城外的情況你們也清楚，動轍屠村滅鎮，外面已經被他殺得血流成河了。”
“如果我猜得不錯，大西賊一旦攻進城，第一時間就會屠城。”
龍文光怒視那個說要投降的縣令，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不可能吧，成都城可有著數十萬百姓，他怎敢造下如此殺孽。”
“他若是屠了成都數十萬人口，以後這天下誰還會服他。”
“就算他敢，他手下的將領也不會貿然出手吧。”
下方官員還是不信，屠盡成都數十萬人口，這可不是一般的瘋狂。
“我看獻忠此賊已經瘋狂，屠盡成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大多數人表示不信的時候，又有一個帶著哭腔聲音道。
“重慶府已經沒了，我們縣此時十不存一，那個該死的畜牲，連孩子都沒放過啊。”
卻是成都附近一個縣城的縣令，他們縣已經被大西賊兵給屠了。
他這次本來是進成都找蜀王派兵剿滅叛賊的，結果還沒等他說明來意，大西賊兵居然已經將成都城都給圍了。
聽他一說，眾人這才開始正色起來，如果大西賊兵真要屠城，他們的形勢可就相當不妙了，甚至說是身陷絕地也不為過。
“該死的大西賊子。”
“大西賊子真敢屠城！”
“這可如何是好。”
“……！”
府衙之中，眾多官員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惶惶不可終日。
首坐上，蜀王朱至澍滿臉呆滯，眼神定定的望著前方，卻沒有一點神彩。
“諸位稍安勿燥，可否聽我一言。”
此時，整個府衙之中，還能保持鎮定的，也就龍文光這個剛剛調任此地不久的巡撫。
“我們還並未陷入真正的絕境，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他話音落下，整個府衙頓時變得鴉雀無聲，眾人皆是滿眼希翼的看著他。
能夠守住成都城，他們還是這裡的父母官，自然是不想成都城破的。
就連朱至澍，那無神的眼中也多了一絲神彩。
等到眾人慢慢冷靜下來，龍文光也緩緩開口，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募兵，蜀王殿下只要肯拿出錢糧募兵，我們就還有機會。”
龍文光看了蜀王朱至澍一眼，繼續開口道。
“成都城此時還有數十萬人，就算十里挑一，我們也能挑出數萬能戰之兵。”
“加上我們有守城之利，未必不能與大西賊子一戰。”
“新募的兵士，哪能跟大西賊子那些百戰之師相比。”
“我倒覺得可以一試，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要獎賞夠豐厚，戰力還是會有的。”
“你說的倒是輕巧，獎賞豐厚，你拿什麼來獎給人家。”
“如今的成都府庫，可沒多少銀子了。”
“成都城裡有大戶啊，關鍵時候，相信他們也會出手的。”
“你怕是想多了，那些傢伙未必會信大西賊子屠城，又怎麼可能拿出家產。”
“……！”
龍文光計策一齣，整個府衙立即變得如菜市場一般嘈雜起來，大家各抒已見，爭吵不休。
最後，眾人將目光匯聚到朱至澍身上。
在場之人，地位最高，身家最為豐厚的人，無疑就是他了。
蜀王朱至澍眼神閃爍，臉皮抽動，一副肉疼模樣。
見眾目睽睽等著他以身作則，只好裝作豪氣拍了拍滿是肥肉的寬厚胸膛。
“好，就按文光之計行事，等下你們就去通傳，我蜀王府明天會拿出兩萬萬兩白銀犒賞大軍，同時就地募兵。”
“才兩萬兩？打發叫花子呢？”
龍文光差點噴口而出。
轉念一想，此言有些對本朝太祖不敬，趕緊把話吞回肚子裡。
“殿下，您貴為蜀王，府中資財億萬，如今賊兵不日恐怕就會破城，到時再多的錢財，也只是便宜了賊兵罷了。”
“區區兩萬兩白銀，別說募兵，就算是犒軍，一個士兵都分不到一兩銀子。”
“殿下是否再考慮一下？”
朱至澍翻了翻白眼，耍起無賴：
“孤府庫中錢財有限，倒是有一棟承運殿，要不巡撫大人你去把它拆了變賣，用來充作軍餉？”
龍文光一口氣被憋回肚子裡，差點內傷。
見朱至澍如此要錢不要命，知道口舌之爭無益於事，只好起身，朝他一拜道。
“下官謝過蜀王殿下慷慨解囊，我龍文光附驥於尾後，捐出全部家產，犒賞大軍。”
“我也會發動城中富戶捐錢捐糧，相信他們只要不是太傻，就不會一毛不撥。”
“蜀王殿下英明，我劉之渤也願捐出全部家產。”
龍文光之後，劉之渤第二個出列，叩拜。
“我王博，願捐出全部家產。”
“我……！”
有龍文光跟劉之渤帶頭，後面的眾多官員也紛紛出列行禮，表示願意捐出全部家產。
至於最後到底有多少人會真的落實，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很快，成都巡撫府衙內的決策就傳進了城牆上眾多守城士卒的耳朵。
蜀王帶著一眾官員，會補齊拖了他們幾個月的軍餉，還會拿出銀錢犒賞他們。
“大明萬歲！蜀王千歲！”
也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城牆上居然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喝彩聲。
一時間，本來已經疲憊不堪，士氣低迷的守城士卒居然士氣大漲，殺得登牆的大西賊兵節節敗退。
很多地方甚至將所有登牆士兵全部殺了下去，看得下方指揮的大西賊將一臉懵，不知道這些傢伙是不是吃錯了藥。
時間緩緩流逝，當最後一絲陽光從地平線落下，天地緩緩陷入一片黑暗。
城下，響起鳴金之聲，攻了整整一天都沒能攻下成都城，大西賊兵開始鳴金收兵了。
“守住了！”
“守住了！”
“我們守住了！”
“……！”
隨著最後一名大西賊兵被砍倒在地，看著城下遠去的大西賊兵，城牆上猛的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歡呼過後，很多人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顧不得滿地的血水殘屍，伸手就從懷裡掏出硬梆梆的軍糧啃了起來。
他們從早上就開始守城，中間滴水未進，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也有的人，吃著吃著就睡著了。
更多的人則是看著城牆上袍澤的屍體，麻木的吃著，麻木的看著，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