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到家,袁野目光掃過家中的每一個角落,停在牆上的婚紗照上許久,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人總是矛盾的,心已抽離,眼神中還殘存對這個家的眷戀。
三年的愛恨,在腦海中一遍遍重複。
他嫉妒鍾澤,那種得天獨厚的魅力,是袁野嘔心瀝血也得不到的。
他讓渾身散發著高傲氣場的溫姝,可以不顧廉恥和責任,和他苟合偷情。
心中的憤懣和不甘將他吞沒,他對著空蕩蕩的別墅嘶吼。
不知過了多久,他一抬頭,陽光照在淚水乾涸的臉上,一顆心死水般平靜。
是時候該做出改變了。
他坐在電腦前,打開電子郵箱,回覆了三年前星耀公司發來的直聘通知。
“同意入職。”
對方很快回復郵件。
“袁先生,您終於想通了,我一直等待您加入為您量身定做的巨星計劃,請問您什麼時候方便來辦理入職?”
“一個月後。”
過了冷靜期,他就可以開始新生活了。
“參加巨星計劃要籤保密協議,您的名字和行蹤都會隱匿,要不要和家裡人商議一下?”
“不用了,我離婚了,沒有家人了。”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回應了令袁野哭笑不得的八個字。
“離婚快樂,合作愉快。”
袁野想了想,辦理入職得帶著個人履歷,他所有的履歷,只有那條獲獎項鍊了。
他找遍了櫃子,沒有找到項鍊。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動靜。
溫姝回來了。
她輕撫小腹,戀戀不捨的對著送她回來的車揮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剛坐在沙發上,手機又響了。
“你是說我今天戴的項鍊和球球的新裙子很配?那就送給球球戴好了。”
“好,我說話算數。”
一個溫和的女聲,在空曠的別墅內分外清晰。
袁野僵直在原地,耳朵一陣刺痛。
溫姝一轉身,打算洗去身上殘留的甜膩味道,卻被身後的袁野嚇了一跳。
“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溫姝衣服寬鬆,鎖骨上的項鍊隨著呼吸起伏。
這條項鍊是袁野獲得直播金話筒獎的獎品,他視若珍寶,拿到的第一時間就送給了溫姝。
要去辦理入職,這條項鍊算是他的投名狀。
注意到異樣的目光,溫姝覺得今天的袁野有些奇怪,似乎多了一些不屬於他的霸氣。
“又盯著我看什麼?”
袁野指著她的脖子:“項鍊還給我吧。”
他打算淨身出戶,溫姝也該把他的東西還給他。
溫姝先是一愣,驚訝的摸了摸項鍊,隨之而來的是一臉憤怒。
“這條項鍊是你的?”
當時他懷著激動的心情告訴過她項鍊的含義,以為她多少會重視,原來她根本不記得。
袁野的沉默,令溫姝惱怒,她伸手解伸縮扣。
“一條廉價的項鍊罷了,早知道是你送的,我還不想戴。”
“你從頭到腳,連此刻呼吸的空氣,哪一樣不是我溫家賜給你的,我沒跟你計較,你倒好,一條破項鍊也追著要。”
溫姝逐漸急躁,打不開伸縮扣,氣的用力一扯,揚過頭頂重重摔向地面,珠子滾落一地。
“拿去,給狗戴我都看不上。”
“從來沒見過你這麼小氣的男人,我真是夠了,和你多呆一秒我都要窒息了。”
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溫姝摔門而去。
袁野趴在地上,把四散滾落的珠子一顆一顆撿起,大拇指摩挲著上面的灰塵。
最後的信物已經拿回,他對溫姝的這段感情,也像斷裂的珠子一般,再也回不去了。
袁野深吸一口氣,突然倍感輕鬆,去庫房搬出了行李箱。
來時一個箱子,走時還是一個箱子。
生活了三年的家,此刻看起來無比陌生,溫姝從沒接納過自己,他從始至終都是一個外人。
他和眼前佈滿劃痕的行李箱一樣,與這個燈火通明的別墅格格不入。
最後一次進浴室,擺好香薰甜點。
最後一次進衣帽間,整理好換季衣物。
最後一次……
做完這一切,他緊繃的肩膀悄然放鬆,眼神滿是如釋重負。
準備離開時,手機響了。
袁野本不打算接聽,溫姝打個不停,無奈之下按下接聽鍵。
“你在幹什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在收拾東西。”
“又在搞那些破紙箱了吧,說了多少次了,讓收破爛的來弄,搞的好像誰虐待你似的。”
“別弄了,做一份豆芽鑲肉送到公司。”
這不是商議,是命令。
袁野的腦海中,浮現出三年前那個厲聲命令他的溫姝。
“袁野,你不要死,我答應嫁給你!”
如果說他追求溫姝的過程是一場酷刑,這句話無疑是一根強力針,靠著這句話,他有了動力。
也因為這句話,他迷失了自己。
一切已成為過去。
豆芽鑲肉是溫姝指定的,讓袁野每週六送去公司的夜宵。
“今天是週三,而且……時間不夠。”
“讓你送你就送,半個小時後,我必須看到這道菜。”
豆芽鑲肉繁瑣到光準備工作就得兩三個小時,袁野為了學好這道菜,生生把食指磨出了繭。
當時他開直播做菜,點擊率達到了上百萬,因此拿到了金話筒獎,這是他做主播三年的一次重大突破。
算了,她想吃就再做一次給她吃吧。
當作最後的訣別。
兩小時後,袁野提著飯盒,來到溫氏公司。
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到裡面傳出聲響。
“……又想我了?”
“對,天天都見你,還是想你,分開的每一秒是煎熬,你說我該怎麼辦。”
“好辦,搬到我家去住,睡主臥。”
“好是好,只是有些瘋狂,你不怕你老公又鬧。”
“呵,他不是我老公,你才是我老公。”
袁野敲門後,裡面的靡靡之音戛然而止。
開門的是鍾澤,他敵意的一瞥,化為笑臉相迎:“袁先生來了啊,快請進。”
剛走了兩步,袁野被腳下障礙物絆倒,摔到了地上。
啪!
飯盒撒了一地。
“不好意思,都怪我沒提醒袁先生看腳下,罪過罪過。”
“是他瞎眼不會走路,怎麼能怪你。”
又是這樣。
袁野被傷害,鍾澤故作自責委屈,溫姝無條件向著他,這一唱一和的老把戲,已經上演了無數次了。
溫姝走出來,散亂的頭髮和布料極少的護士服告知袁野,她和鍾澤剛剛在進行歡愉遊戲。
“看什麼看,這是公司設計的新款,我和阿澤在討論廣告文案。”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對了,讓你做的豆芽鑲肉呢,怎麼這麼久才送來?”
這樣牽強的解釋,恐怕她自己都不信吧。
袁野從地上爬起來,手臂擦破了皮,她問都不問一句,只惦記他送的飯,責備他來晚了。
“在這裡。”
袁野指向地面。
鍾澤裝作大吃一驚:“怎麼辦,袁先生的愛心夜宵全撒了,做了很久吧,怎麼那麼不小心呢。”
“沒關係。”
溫姝蹙眉,手指繞著髮尾,出奇的平靜。
這是第一次,在袁野“犯錯”時,溫姝沒有大發雷霆。
她轉性了?
很快的,袁野的幻想再次破滅。
“球球,我的寶兒,來吃飯了。”
伴隨著一陣鈴鐺聲,一隻哈士奇狂奔出來,流著哈喇子,舔著地上的豆芽鑲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