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3床,去藥房取藥,可以出院了。”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留院觀察,袁野憑藉超強體質,獲得了准許出院的資格。
“好!”
一聲清脆的應和聲,驚醒了沉睡中的袁野。
楚瀾依整理好化驗單,準備下樓拿藥,被袁野攔下:“真是麻煩你了,楚小姐,我自己可以。”
袁野溫笑,從楚瀾依身旁走過。
目送一張一弛間散發著荷爾蒙氣息的袁野,雖是拒絕她的好意,要和她保持距離,也令楚瀾依心神一晃。
楚瀾依嘴角揚起一抹自信,追著袁野而去。
等他取了藥,楚瀾依交代公事:“還有一個月的入職準備期,袁先生可以先按慣例,去星辰大廈填入職報名表。”
袁野正在納悶,楚瀾依又補充一句,“填表後,就算是公司的員工了,公司可提供員工食宿。”
“不用謝。”
突然明白了楚瀾依的良苦用心,正想說點什麼,楚瀾依玉臂一揮,倩影逐漸遠去。
暖流又湧上心頭,溼了眼眶。
離婚帶來的淒涼之感再次襲來,袁野內心一陣酸楚。
一個陌生女子,尚且能不斷幫助自己,溫姝作為他的妻子,三年的婚姻裡,連隻言片語的關心都不曾有。
曾經的別墅,豪車,都離他遠去,此刻他為了“可提供員工食宿”這幾個普通的字,感動到淚眼模糊。
口袋裡僅存的五十塊,讓他無從選擇。
命運的齒輪促使他攔下一輛車,直奔星辰大廈。
那張報名表,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謝謝……”
他在心裡默唸了無數遍。
星辰大廈。
一眾青年打扮的意氣風發,各領風騷。
或歌喉清澈靈動,或舞姿力量十足,或畫筆一揮栩栩如生……他們皆是有備而來。
三年前,袁野也曾像他們一樣,綻放過自己。
如今想來,那段活力四射的青蔥歲月,恍如隔世。
結婚後,痴戀溫姝的他,便不是自己了,徹徹底底淪為了家庭的奴僕。
樹挪死,人挪活。
或許,他可以重頭再來。
抱著新生的希望,他走到了報名處。
“你好,我……”
還未陳述訴求,袁野的肩膀被人狠狠拽住,隨之而來的,是更猛烈的一記重創。
“袁廢物,怎麼是你?”
“溫總在家保胎,你不去照顧她,跑到這裡來幹什麼?難道是在偷懶?”
一回頭,袁野看到滿眼諷刺的陳瑩。
陳瑩是溫姝的助理,她和溫姝一個鼻孔出氣,對袁野見一次,羞辱一次。
“放開,我來找工作。”
“溫姝不用我照顧,我和她已經離婚了。”
“喂,表到底還填不填?”
這時,負責人推了推眼鏡,不耐煩的問。
“填,我填。”
剛伸手去接,被陳瑩一把扯過去,輕掃一眼後,隨即瘋狂大笑:“老天爺,我沒看錯吧,你想進星耀公司?”
“你們還不知道吧。”
指著袁野,陳瑩豐臀搭在桌角,眼睛瞪的滾圓,引起了負責人和周圍青年的注意。
“他就是個軟飯男,除了混吃等死,什麼本事也沒有,我以他前妻助理的身份起誓,所說句句屬實。”
“你……”
抓住陳瑩肩膀,袁野正欲和她辯論。
“啊啊啊……你們看到了吧,他這樣的男人最危險了,被富婆一腳踢開心裡不滿,下一步就是抱負社會。”
“你們千萬不能錄取他!”
裝作被暴力襲擊的樣子,陳瑩歪著肩膀。
陳瑩手垮名牌包,一襲定製長裙,與破舊休閒裝的袁野,形成鮮明等階對比。
陳瑩的話,被無條件相信。
空氣一瞬停滯。
“你,你是那個美食博主?”
袁野點頭,晦暗的眸子又明亮起來。
有人認出了他,能證明他的才華,也許能扭轉局面。
下一刻,他的希望全部落空。
“哈哈哈,我賭贏了!”
“百分之九十的粉絲壓你絕對會被掃地出門,貴族妻子與窮酸蛤蟆的婚姻,結局可想而知嘛。”
“太好了,五百塊到手,謝謝,謝謝啊!”
嘲笑聲一浪接著一浪,令袁野渾身血液倒流。
他只不過看錯了人,用錯了情,卻像犯了什麼無法饒恕的罪,被人肆意調侃。
三年的恥辱,要想在某一刻翻身,沒那麼容易。
報名表輕飄飄落在地面,他的心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住,刺痛的無法呼吸。
一轉身,他離開了星辰大廈。
回別墅拿行李,看到付出全部心血和積蓄佈置的“家”,他心裡五味雜陳。
除了僅存的自尊,他什麼也帶不走了。
剛提起箱子,就聽到房間裡傳出一陣動靜,每個字都很清晰。
“什麼都查不到?”
“呵,太小兒科了吧,那個女人八成是他找的演員,搭配離婚這個噱頭,逼我回到他身邊。”
“所以,陳助理說的是真的,你真的和袁野離婚了?”
一陣拍打聲傳入袁野耳際,溫姝奶奶象徵性的打了溫姝兩下,以此發洩惱怒。
“奶奶,您怎麼能為了袁野打您最疼愛的孫女,您到底是誰的奶奶啊?”
“我是袁野的奶奶。”
站在門口,袁野從頭到腳暖流湧過。
從他進溫家門,溫家人沒少刁難過他,尤其是祖母。
夏天讓他步行幾公里,去郊區買溫姝喜歡的藍莓,冬天讓他站在包子鋪門口幾個小時,為溫姝等剛出鍋的包子。
還好,他所做的一切,有人記得。
很快的,那熱血澎湃而來的感激之情,隨著房間裡的談話,頃刻煙消雲散。
“哼!”
溫姝嬌哼一聲。
態度隨之轉變,祖母哄著溫姝:“我的寶貝,奶奶在逗你,要不是為了你,我算他哪門子的奶奶。”
“你也不想想,你和他離了,孩子誰幫你帶?”
愣怔在原地,袁野心情從高山跌落谷底。
接下來的談話,更令他頭痛欲裂,渾身緊繃。
“奶奶,你把心放肚子裡,你看看這棟房子的佈置,那件不是他為了迎合我的心思。”
“客廳裡陶瓷瓶上的紅紋,還混合了他的血,正因為我隨口說了一句,人血顏色更鮮豔。”
“呵,他愛我愛到骨髓了,根本離不開我。”
溫姝的聲音透露著絲絲得意,比噪音更刺耳。
鍾澤也過來幫腔:“老夫人,讓袁先生先出去碰碰壁,到時候他就知道了,溫家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也許不用姝兒親自叫,他自己就回來了,我們連請月嫂的錢都省了呢。”
鍾澤的語氣,像在擺佈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
袁野胸膛劇烈起伏,額頭上青筋暴起,好似一條條憤怒的小蛇,在皮膚下扭曲。
溫家人!
我袁野盡心盡力,小心翼翼體貼了你們三年,到頭來還是沒有暖熱你們,你們冰寒徹骨的心,令人恐懼。
錯付了,全都錯付了。
他情緒癲狂,闊步上前,抬腳踢開門。
隨著一聲巨響,三人嚇了一跳,眼神齊齊落在門口如暴戾雄獅一般的袁野身上。
抓起陶瓷瓶,砸碎在地面,他嘶聲怒吼:“在你們眼裡,我就是一條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