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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6章

徐院判是藝高人膽大又有父輩遺澤,無需人情世故。

至於小徐太醫……

她記的清楚,小徐太醫徹底出師前,凡行醫,必得白紙黑字記錄來龍去脈,每旬上交徐院判批審,而後在學徒間傳閱。

她既出手,就絕不允許有任何疏漏。

果不其然,小徐太醫沉聲道:“裴侯爺既知徐府規矩,就不該強人所難。”

“告辭。”

此刻,天已大亮。

徒留永寧侯怔愣地站在原地,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半晌,氣惱地跺了跺腳。

昨夜,他卯著勁兒打定主意要請徐院判出診,一方面是真的相中了徐院判妙手回春的醫術,另一方面何嘗沒有想借徐院判之口,宣揚他侯府有錯必罰的公允家風。

雖說,沒請來徐院判,但請來小徐太醫也大差不差。

畢竟,眾所周知,小徐太醫是徐院判手把手教出來的。

徐院判又不可能藏私!

明明,一切都計劃的好好的。

然,到頭來,計劃趕不上變化,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是該怪桑枝的靈機一動?

還是該怪莊氏的死性不改!

沒得選,只能怪莊氏。

永寧侯深吸了口氣,臉色陰沉的轉身回府。

滄海院。

瀰漫著濃郁的藥味,細嗅之下,還有淡淡的血腥氣。

“桑枝,等臨允醒來獲悉你為他做的事情,定會幡然醒悟,不再為難於你。”

“屆時,你們兄妹和睦,手足相協,為父寬心,侯府自當安泰昌寧。”

說的直白點,他就能過省心的消停日子了。

裴桑枝只覺得永寧侯的話好似唁唁犬吠,可笑的很。

彷彿裴臨允不為難她,是什麼天大的恩賜一般。

裴臨允是玉皇大帝還是財神爺?

“但願吧。”裴桑枝柔柔弱弱,卻也深明大義道:“無論三哥如何待我,我們終歸血脈相連,親人當同心。”

永寧侯聞言,覺得裴桑枝越來越順眼,看向裴桑枝的眼神慈愛的不像話。

相對應的,對莊氏的不滿幾乎要溢出來了。

如此淺顯的道理,桑枝都在身體力行,莊氏呢?

一遍、兩遍把他的話當耳旁風!

思及此,永寧侯惡狠狠地瞪了莊氏一眼。

裴桑枝:有種她是攪屎棍的感覺。

“父親。”裴桑枝輕扯了扯永寧侯的袖子,話鋒一轉:“大哥和明珠妹妹呢?”

永寧侯沒有隱瞞,肅容坦言:“明珠行事有差,犯下大錯,為父已命謹澄星夜護送她至苦主門前,賠禮致歉,以求寬宥。”

“桑枝……”永寧侯的語氣驀地變得語重心長:“女子貴在貞靜嫻淑,日後你的言談舉止,切莫張狂任性,失了侯府的體面,還讓人抓住把柄。”

裴桑枝乖巧應下:“女兒不會的。”

竟是去賠禮認錯了。

榮國公府上?

還是那鎏金鳥籠傷害的人?

裴桑枝低眉順眼,心緒百轉千回。

永寧侯又道:“你有恙在身,又流了那麼多血,無需守在這裡了,回去歇歇吧。”

是啊,桑枝飽經苦難,一朝飛上枝頭,不如履薄冰戰戰兢兢都算好的了,又怎麼可能恃寵而驕張狂霸道呢。

永寧侯迅速說服了自己。

裴桑枝恭順起身:“女兒告退。”

她是真的有些乏了。

永寧侯目送裴桑枝離開,臉上慈愛的笑意緩緩隱去,取而代之的是冷硬肅殺。

抬抬手,揮揮袖子,僕婢們魚貫而出。

莊氏緊緊攥著袖子,肩膀控制不住的瑟縮起來。

她知道,永寧侯是真的怒了。

“侯爺,妾身……”

永寧侯端坐在雕花大椅上,抬眼,開門見山道:“我不想聽任何狡辯之語。”

“你為何厭惡桑枝至此!”

“說!”

他坦言,對這憑空冒出、令侯府淪為上京百姓茶餘飯後談資的女兒並無甚好感。

那份不喜和輕蔑是基於裴桑枝毫無價值。

可,不喜歸不喜,過去月餘,他未曾想過刻意的搓磨作踐,只是眼不見為淨,任其自生自滅。

莊氏呢!

在他一再的耳提面命下,還是如此的不識大體。

“她是怯弱普通,比不得明珠光鮮亮麗,也比不得你與明珠十四載母女情分,但她骨子裡淌著的是你的血,你是她的生身母親。”

“臨允嫌惡她,折磨她,她卻能以德報怨,足見她璞玉渾金,純善之至。”

“倘若她金枝玉葉的長大,絕不比明珠差!”

“莊氏,我要聽實話,休要搪塞,以虛言亂真!”

這回,永寧侯是必須要問出個所以然。

他不允許莊氏一而再再而三的壞他的計劃。

莊氏垂首,眼珠子咕嚕咕嚕轉著,嘴唇囁嚅了良久,半真半假道:“不瞞侯爺,妾身初見桑枝,就覺心驚肉跳,直冒冷汗,彷彿她不是妾身的女兒,而是生來的仇家。”

“妾身也知這種感覺荒謬無稽,但委實難自持。厭惡尚且不及,又怎麼可能生得起母女情分呢。”

“侯爺,興許妾身與桑枝天生沒有做母女的緣分。”

永寧侯眸色冷冷,直勾勾的望著莊氏。

一掌重重的拍在扶手上,厲聲道:“知道荒謬還敢宣之於口!”

“偏心就是偏心,還說的這般冠冕堂皇。”

“莊氏,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下不為例,否則,我會抬周姨娘為平妻,將桑枝記在周姨娘名下,到那時,桑枝依舊是嫡女,你也不必委屈自己勉強作慈母之態,全了彼此的體面。”

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裴桑枝已經走進了上京權貴眼中,再也不是之前那個默默無聞可以隨意作踐的小透明瞭。

今非昔比。

他識時務,講究將利益最大化。

莊氏面白如紙,淒厲道:“侯爺,我是你的結髮妻子啊。”

永寧侯無動於衷:“如果你是妾室,已經被髮賣出府了。”

“這些年來,我給了你足夠的正妻體面。”

“我不想與你爭辯,只想知道你還願不願意做桑枝的母親。”

“做!”莊氏喉嚨發緊,歇斯底里的怒吼。

淡淡的鐵鏽味在唇縫齒根間蜿蜒漫開。

若是扶立平妻,她還怎麼在女眷圈子裡立足!

可恨!

可恨至極!

“說到便做到,要不然,別怪我不講夫妻情面。”

“準備份厚禮,你親自跑一趟,請李尚儀來教桑枝學規矩禮儀。”

“言辭懇切點,姿態放得低一些。”

“另外,先把府庫珍藏多年的沉魚膏給桑枝送過去,再想辦法從其他有沉魚膏的府邸那兒換些回來。”

“莊氏,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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