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真是不像話！”
沒等許長歌開口說話，李新華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一支鋼筆而已，值得你這麼小家子氣斤斤計較？更何況那是青綠送給長歌的，送了人的東西哪有往回收的道理！”
被父親李新華威嚴的目光掃過，李長樂嚇得渾身一顫，連忙縮著腦袋躲到了母親陳淑蘭的身後，不敢吱聲。
那副慫包模樣真是沒眼瞧，李新華重重嘆了口氣，轉而看向許長歌，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這是他養了十八年的兒子，相貌出眾品學兼優，這樣好的孩子如今卻要被他送回農村，李新華心裡不捨，但更多的是對許長歌的虧欠。
他抹了把臉，換上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語氣也柔和了下來，對許長歌安撫道：
“長歌，不要和你弟計較，我，哎……他在農村被寵壞了，我們以後會好好教育他的。”
許長歌沒有說什麼，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反正他馬上就要離開，李長樂什麼鳥樣都與他無關了。
但李長樂聽到這話，頓時不樂意了。
李新華明明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憑什麼對許長歌比對自己還要好！
甚至還要為了那個人教訓自己？
感受到父親對自己跟許長歌截然相反的態度，李長樂看向許長歌的目光更加怨恨，他沒膽子反駁父親，只是死死攥著母親陳淑蘭的衣角。
陳淑蘭反手握住親生兒子的手，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撫。
沒了陳淑蘭母子兩的阻攔，許長歌很快收拾好了東西。
他帶走的東西不多，小小帆布包裡放著幾件衣服和一些個人用品，鋼筆則被他掛在了白襯衣胸口處。
“怎麼才拿這點東西？”
望著都沒半滿的軍綠色帆布包，李新華眉頭一皺。
知道養父這是心疼自己，許長歌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爸，我拿的已經夠了。”
“行吧，我送送你。”
李新華沒再說什麼，轉身從抽屜裡拿了點東西，然後跟養子許長歌一道走出家門。
看到李主任出來，剛剛還蹲牆角看熱鬧的鄰居們紛紛作鳥獸散，生怕跑得慢了被李主任逮到。
大家各回各家，走廊裡一瞬間空空蕩蕩。
“長歌，當年抱錯孩子誰也不想的，唉……都是苦命人，你回去後要好好孝順父母，照顧姐妹。”
下樓的路上，李新華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的叮囑。
“對了，馬上就要高考了，你就算回了農村也不能鬆懈，一定要好好準備，爭取考個好大學。回去後遇到什麼困難一定要和我說，記住，不要什麼苦都自己扛。”
高考？
好久遠的名詞。
許長歌也是這時候才想起，上輩子的他根本就沒參加高考。因為養母陳淑芬背後偷偷搞小動作，把他的高考名額塞給了親兒子李長樂。導致的結果就是他被監考老師拒之門外，李長樂更是考了個零分的分數。
當然，許長歌這輩子也並不打算繼續參加高考，畢竟他有自己玉佩空間就已經足夠了。
但他並沒有拒絕養父李新華的一片好意，而是點頭答應下來。
走出單元門，李新華停住腳步，從懷裡掏出一個厚信封，遞給養子。
許長歌打開一看，裡面滿滿當當裝的全是錢票。
“爸，我不能收。”他當即要把信封還給李新華。
李新華卻當沒看見，背過手繼續往前走，邊走邊道：
“你拿著吧，農村日子艱苦，生活條件不比城市，況且你又只拿那麼點東西，我實在看不下去，這些錢就當是我的心意。”
“怎麼，就許你關心我抽不抽菸，不許我這個老父親關心關心兒子？”
“快收起來吧，被人瞧見了不好。”
“謝謝爸。”
見養父李新華態度堅決，許長歌也不好再堅持，把信封重新合好，塞入了懷中。
正在這個時候，遠遠的，一個騎自行車的青年正朝著他們所在方向駛來，人未至聲先到。
“長歌，沒事吧？我聽說你家……”
等看清了許長歌身邊站著的人，青年急急打住話頭，連忙從自行車下來。
“李主任好！”
許長歌也看清了來人，正是他上輩子最好的朋友，他的發小——趙向陽。
出了事，趙向陽也是得知消息後第一個跑來關心他的人。
李新華點了點頭，因為他之後還有會要開，就請趙向陽幫忙騎自行車送許長歌回村。
趙向陽一口答應下來，接過許長歌手中的帆布包，掛在了自行車車把手上。
“爸，您一定要保重身體。”
許長歌坐上後座，對著李新華揮了揮手。
告別了他，告別了這個待了十八年的家。
目送養子逐漸遠去的背影，李新華獨自一個人站在寒風裡，定定站了許久才轉身回去。
等出了家屬院，趙向陽忍不住問道：
“長歌，你真的要回鄉下？”
許長歌聞言，無奈的笑了笑：“我不回去，現在這個家鐵定要雞犬不寧的，再說了，農村那個家也需要我。”
趙向陽又追問：“那馬上就要高考了，你可是我們這批孩子裡學習最好的那個。你去了農村怎麼高考呀？”
“到時候再說吧。”
“對了，還有白秋雅，她可是你定了娃娃親的小青梅啊，你當真捨得嗎？”
白秋雅？
他怎麼把這號人物忘了。
上輩子他回農村後，這個從小就一直追著他跑的所謂青梅轉頭就和李長樂搞在了一起。
他當時去城裡辦事正好碰見她，剛想打個招呼。
白秋雅看見他就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許長歌，你一個鄉下泥腿子，怎麼有臉來巴結我，我現在可是鋼廠保衛處主任的兒媳婦，早和你沒關係了！”
一想到白秋雅那副生怕再和他扯上關係的嘴臉，許長歌就不由得冷笑。
見好兄弟這麼一個反應，趙向陽也很識趣地沒有再多問。
恰好這時，他們路過廠裡的供銷社，許長歌於是開口道：
“向陽，停一下車，我去買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