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歌走出房門,看到一群拿著鐵鍬鋤頭的人烏泱泱朝這裡趕來。
領頭的那個穿藏藍色外套的中年婦女,正是他的親生母親鄭翠花。
緊隨其後的是腿腳有些不便的許父許永祥。
以及跟在他們身後的四個女孩,他的大姐許秀梅,二姐許秀蘭,三妹許秀芳和小妹許秀珠。
聽說永祥家城裡那個親生兒子回來了,院裡院外更是來了一群看熱鬧的村民。
“兒啊,兒啊,你可算回來了。”
鄭翠花快步上前,緊緊抓著親生兒子許長歌的手,對著他左瞧右看,眼熱得很。
這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能不眼熱,能不疼惜嘛。
“娘!”
望著親生母親鄭翠花因為激動而泛紅的臉龐,許長歌也被這份炙熱的情緒感染,情不自禁喊了一聲娘。
“唉——”
鄭翠花激動地連連應聲,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許永祥站在一旁,老實巴交的莊稼漢,面對這個城裡來的親生兒子,一時有些躊躇,不敢上前。
有前世記憶的許長歌對於這一點也是知道的,他走上前一把握住許永祥粗糙的大手。
“爹,我回來了!”
許永祥對此很是受用,草帽下黝黑的臉龐不自覺咧開了嘴,不住地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四個姐妹排排站,望向許長歌的目光裡有欣喜,有好奇,同時還有一絲隱隱的畏懼。
許長歌走上前一一叫人,同時又向家人介紹了騎自行車送自己回來的發小趙向陽。
一番寒暄後,許長歌望著兩個面黃肌瘦的妹妹,心裡一酸,又從兜裡掏出兩大把糖果分給妹妹。
秀芳詫異地瞪大了眼睛,雖然剛剛小妹秀珠找她的時候說過,城裡哥哥帶回了好多好多糖果。
看著小妹誇張的形容,她以為是小妹餓出了幻想,畢竟她也總想著,有一天桌子上能擺好多好多食物,她可以痛快地一次性吃個夠。沒想到城裡親哥真的給她們帶來了糖果。
而且是這麼多的糖果,真的要給她們?
兩個妹妹明顯吞嚥了下口水,有些猶豫地看了眼爸媽,在看到他們點頭後,立刻興高采烈地接過大把糖果,還不忘分給兩個姐姐。
這年頭糖可是稀罕物,又貴又填不飽肚子,村裡人也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買幾顆給孩子們解解饞。
因此看到許長歌有這麼多糖果,圍觀的小屁孩兒們也沸騰了。
“哥哥,我也要!”
“哥哥,我也想吃糖!”
這群孩子就像脫韁了的野馬,父母拽都拽不住,一個勁地往許長歌跟前湊。
看著自家兔崽子這副德行,那些圍觀的父母都有些害臊,隔壁鄰居王嬸站出來道:
“長歌,對不住啊,娃娃不懂事瞎胡鬧呢,你不用管他們就行!”
她這話,頓時引來一陣附和。
糖多貴呀,小娃娃不懂,他們當大人的還是知道的。
許長歌無所謂地笑笑:“沒事,嬸子,幾個糖不算什麼的了。”
他說完,又從兜裡掏出一把糖,低頭對著小屁孩兒們道:“都排好隊,不然沒糖吃。”
這麼稀罕的東西,許長歌居然沒有絲毫猶豫,說分就分。
看到這一幕,不止許父許母,就連四個姐妹都有些吃驚。
這個親兄弟好像有點不一樣。
要是擱以前,家裡有什麼好吃的,都是先緊著李長樂的。
而李長樂從來都不會給她們分吃的,甚至不搶她們的口糧都算好的了。
不光他們想起來李長樂,村裡人也忍不住對兩者比較起來。
“長歌這娃是真不錯,懂禮貌還不藏私,可比先前那個潑皮無賴的李長樂好上不知多少倍!”
“就是,那娃不僅搶自家姐妹的口糧,連其他小娃娃的零嘴都不放過,我親眼瞧見他搶王嬸家娃娃的雞蛋,真是天殺的餓死鬼投胎,一點都比不上長歌。”
“總之長歌能回來,翠花和永祥這兩口子可真是撿到寶了!”
眾人對著正在分糖果的許長歌大誇特誇起來,順便再狠狠踩幾腳過去村裡人憎狗嫌的李長樂。
注意到村裡野慣了的孩子們在許長歌的引導下,瞬間變得井然有序,一個一個乖乖排著隊領糖吃。
許長歌的六爺爺,同時也是生產隊大隊支書的許善國笑得合不攏嘴。
在他看來,許長歌不僅管理小孩有一套,而且聽說還是個高中生,正好可以當生產大隊的小學老師。
打著這樣的注意,許善國走上前,大手一揮:“永祥,我看長歌這小子不錯,今天我做主給長歌辦個接風宴,讓他和大家夥兒好好熟悉一下,也讓咱們村好好熱鬧一下。”
聽到大隊支書請吃飯,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趙向陽起初還擔心長歌一個城裡人融入不了農村生活,但看到這幅其樂融融的景象,他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
眼看眾人都寒暄的差不多了,趙向陽提出了辭行。
“向陽,你今晚就留在這吧,我還有好些話想和你說說呢。”許長歌挽留道。
許長歌父母也跟著道:“是啊,你大老遠送長歌回來多不容易,晚上要辦接風宴,我們一定好酒好肉感謝你。”
趙向陽對著許長歌笑了笑,轉頭看向他的父母:“叔叔阿姨,我和長歌是好兄弟,不談什麼謝不謝的!再說了我明早還要上工,現在天都快黑了,我要是再不抓緊趕回去可是要耽誤工作的。”
這年頭,農民骨子裡是很羨慕和嚮往工人生活的。
一聽趙向陽說晚走會耽誤工作,許父許母也不好阻攔他回去了。
重生第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許長歌都忘了這時候的趙向陽已經參加工作了,他點點頭道:
“向陽,我送送你。”
兩人走了一路,直到村口才停下。
趙向陽看一眼發小,手背敲了敲他的胸膛:
“長歌,我說真的,有事了記得找兄弟,你可不能因為在村裡就和我生分了。”
趙向陽知道,以長歌的能力,不可能一輩子被困在農村,更何況他是自己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兩人性格很合得來,趙向陽自然是很願意幫這個好兄弟的。
聽到這話,許長歌突然想起自己前世就是因為拉不開面子,所以遇到事沒有找趙向陽幫忙。
他回了一個肘擊:“我曉得的,小趙同志。”
“你路上小心。”
“你也是,快回去吧。”
許長歌目送著趙向陽的背影消失在土路盡頭,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另一頭趙向陽一路顛簸,終於趕在天黑之前騎到了城裡。
剛進家屬院大門,就聽到李主任家吵吵嚷嚷的。
這親兒子剛回家,怎麼就吵起來了?
趙向陽好奇的和人打問,才知道是李青綠回來了,得知許長歌被李長樂趕走,所以吵起來了。
聯想到之前許長歌農村家裡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再看到這邊快要吵翻天的架勢。
兩相一對比,趙向陽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