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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如今正值七月份,田裡有許多的農事要忙,且如今早就過了午時,已是未時,因此安然到張家的時候,家中便只有張子安一個人在家。

張子安是張遠山的大孫子,因著幼時上山,不小心從山上摔下來傷了一條腿,如今走路便有些不方便。

因此平日便很少出門,只在家中做一些木製的小傢俱,張老頭子有時會把這些小桌椅拿去鎮子上賣,也能補貼一些家用。

張家的門是半掩著的,安然便直接走了進去,進門便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手裡拿著工具,正在低著頭,好似認真的在一個木頭上刻著什麼,安然見此,便開口喊道。

“子安哥,張奶奶不在家嗎?”。

張子安聽到有人說話,便下意識的抬頭,看到來人是安然時,眸子猛的一亮。

聽到阿奶說她能說話了,竟然是真的,下意識的掃了一眼自己那隻瘸了的腿,隨即眸子便又暗了下去,恢復了以往的空茫和渙散,微垂著頭開口說道。

“阿奶他們下田了,你若找他們有事,我現在就去叫阿奶回來!”,說著便想起身,只是情急之下,腿上傳來刺痛,竟是又跌坐了回去。

安然見此,下意識的快步上前攙扶,接著忙開口說道。

“不用,不用,我就是來還東西的,子安哥你在也是一樣的,之前借了你們家的面和雞蛋,我放到灶房去啊,等張奶奶回來你給她說子聲便好了!”。

看著轉身進了灶房的女子,又低頭看了看方才被其攙扶過的手臂,張子安的眸子閃了閃,只輕輕“嗯”了一聲,便沒在說話。

安然把拿來的東西放在了灶房,人便離開了,只是離開之前,看到少年面前這麼多的小桌椅,不由的開口問道。

“子安哥可會做竹碗和木勺?”。

安然打算,等下便去後山上看看,之前看到的那東西,是不是豆腐柴,若是的話,自己準備做“神仙豆腐”來賣,定然要用一些碗的。

普通的瓷碗不僅不容易攜帶,還容易摔破,竹碗就不同,不僅不容易破,還會自帶一股竹子的清香,用來裝“神仙豆腐”再幹不過。

張子安聽到安然的問話,忙開口回道,“會的,會的,你想要多少個”,說著突然好似又想到什麼,忙轉身從剛做好的木盆裡抓了一把,接著便對安然開口說道。

“我,我這裡有幾把剛做好的木勺子,你看可行,要不你先拿幾個回去!”,至於竹碗,家中並沒有竹子,需要等爹回來,去山上砍一些回來才能做。

安然不知面前的少年為何如此激動,不過見其舉在半空的手裡,放著的幾個木勺,便下意識的拿了一個,在手裡仔細看了看。

木勺做的小巧精緻,打磨的也極其光滑,上面竟還雕刻著花紋,安然看著很是喜歡,即便不是用來做生意,安然也想買兩個回去自己平日裡用,不由的讚歎道。

“可以,可以,這木勺好漂亮,要不這幾個我先拿回去,至於竹碗,就先做十個吧,銀錢的話,就等竹碗一併算給你,那子安哥你大概多久可以做好?”。

其實安然本想著,等自己看清楚山上的那東西,是不是豆腐柴以後再打算做不做竹碗,可如今見少面眼底的激動,不由自主的竟是先開了口。

張子安聽到安然要給錢,下意識的想開口拒絕,可又擔心自己拒絕,面前的女子便不讓自己做竹碗了,便想著先答應,等其給銀子時,象徵性的收個一文兩文的便好了。

想至此,忙開口說道。

“明日,明日你便可以過來取!”。

其實他想說的是,明日便可以讓阿奶給她送過去,可那樣的話,自己便無法見到她。

既然事情說好了,安然便也不再久待,轉身出了張家的院子。

出了張家的院子後,安然不由的一陣的無奈,自己一個二十五歲的靈魂,要喊人家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為哥,還真是有些彆扭的。

而院子裡的張子安,看著女子離開的背影,久久的都沒有收回眸子,想起了之前,村子裡的有些小娃子唱的那首打油詩,不由的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那條瘸了的腿,眼神滿是暗沉。

前些日子,趙家人為了自家退婚後,不被村子的人說三道四,便先在村子上找了一些小娃子,給他們分一些糖,讓他們到處唱一首打油詩,詩的內容便是。

“瞎子娶聾子,天生一兒,啞巴配瘸子,別人莫摻和……”,這裡的啞巴自然指的便是石三月,而瘸子便是張家的張子安,在趙氏看來,像石三月這樣的啞巴,也只配嫁給張子安這樣的瘸子。

然而事情並沒有如趙氏所願,打油詩在大山村大肆傳開,而是隻傳了兩日,那些現在小娃子們,便不願再傳唱了,原因也是因著趙氏心疼分出去的糖,不再給糖了。

可這詩卻入了張子安的心,心中的某一處,因著自己的腿,原本被自己狠狠壓制的東西,竟是好似有了絲絲的鬆動,心想或許,或許自己是可以的。

因此那日張遠山回到家,提到趙家把石家的親事給退了後,聽此,張子安那一直有些死寂的眸子竟猛的亮了,然而當他聽到其到石三月能開口說話了時,那眸子裡剛剛燃起的光,便瞬間又被熄滅了。

原本因著石三月口不能言,如今也同趙家退了親,自己或許能勉強配上的念頭,這一刻被擊的粉碎,她能說話了,自己卻還是個瘸子,或許這一輩子都站不起來,又拿什麼來配人家。

安然從張家離開,便直奔了後山,回想著上次見到那東西的大概位置,沒多久便找到了。

看著面前的植物,其葉子成橢圓形,葉子摸上去柔軟且有絨毛,聞上去還有淡淡的香味,不是豆腐柴又是什麼。

豆腐柴是馬鞭草科,豆腐柴屬植物,有些地方還被稱為火炭子樹,用這個東西可以做一種叫“神仙豆腐”的食物,形狀有些像是豆腐,顏色碧綠碧綠的,吃起來冰冰涼涼,且自帶一股香味,若是再往裡面加一些糖水或者蜂蜜,夏日用其來解暑,很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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