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秦夭夭被兩雙強勁有力的大手押進柴房。
柴房門關上的最後一刻,她的眼裡只有地上那個香囊,和那個沒繡完的荷包。
她親眼看見,世子爺毫不猶豫地從上面碾過去。
曾經他視若珍寶的荷包,如今棄若敝履。
秦夭夭眼裡的光一寸一寸滅了。
他不再是她的小少爺了,他是徐清韻的世子爺,徐清韻的裴時安。
柴房裡只有木頭,地上都是灰塵。
秦夭夭已經好久沒有住過這樣差勁的房子了,才剛進去,她便疼得體力不支的倒在稻草堆上,整個人縮成一團。
由於她不肯認錯,所以已經有三天沒有進過吃食。
她奄奄一息的躺在骯髒的地上,卻在這個時候,眼前隱約之間出現了世子爺的身影。
秦夭夭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可鼻尖清淺的香味不會騙人。
“秦夭夭,你是否知錯?”
裴時安清冷的聲音響在秦夭夭耳畔,可這一次,卻不像以往那般,她又偷偷爬牆溜出府,他故意做出嚴肅的神色,卻又還是忍不住將她抱在懷裡,問她可知錯?
如今,他是為了另一個女人的構陷,來責怪於她。
她張了張嘴,無力地用氣聲說了句:
“我……沒……錯……”
見她倔強的模樣,裴時安蹙了蹙眉。
“看來是我對你太好了,才讓你這樣任性。”
“以前你不守規矩,還有我寵著你,可很快府中就會有女主人,你還是這般胡作非為,不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又該如何保得下你。”
秦夭夭看見眼前精緻的衣襬,心裡十分苦澀。
她不需要他保下她啊。
她畢生所求,從來都不是留在這國公府,而是離開這裡。
分明幾年前,她的賣身契就已經到期,已經可以離開國公府了,是世子爺強行將她留下。
當時他說,他身邊只有她一個人了,他不希望她也離開。
可秦夭夭卻想回村子裡找她的蕭峻哥哥。
她和蕭峻哥哥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她從小便對蕭峻哥哥心生戀慕。
可後來,她被爹孃以一兩銀子賣進了國公府,從此,便再也沒法見到蕭峻哥哥。
那時,她將這些告知世子爺,不停的磕著頭,執意懇求他放她離開,他的神色是她從未見過的冷,卻終究鬆了口,說是先去幫她打聽打聽蕭峻的去向。
她欣喜若狂,可等了足足一夜,等來的消息卻是,世子爺告訴她,蕭峻打獵死在了山上。
秦夭夭傷心欲絕,世子爺將她抱在懷中,“夭夭,你沒有家了,也沒有記掛著你的人了,你只有我了,我也只有你了,所以,留下來吧,留在我身邊。”
他說他只有秦夭夭了。
可如今,世子爺有了別人。
見她遲遲不說話,裴時安臉色越來越沉,最後丟下一句話。
“秦夭夭,清韻欣賞你的繡功,特意讓你將功贖罪,你好好繡,繡些適合清韻的紋樣和圖案,不要再惹是生非。”
?
說著,裴時安身後的小廝放下一堆布料和針線,房門再次關上。
聽見不用再昧著良心承認錯誤,秦夭夭這才壓下心底的痛意,撐著沒有力氣的身體,挪到光亮處。
她努力在明亮處開始繡花,她餓極了,她想出去。
絲線一根一根劈開,遊走在布料間,逐漸描繪出一朵朵蘭花。
盯著昂貴布料上的蘭花,秦夭夭記得,曾經小時候她繡的衣服、荷包賣的錢,都是用來供世子爺和她生活。
而現在,她手裡繡的衣服都是給徐清韻的。
未來他們會成婚,他們兩個擁抱親密時,身上的衣服都有可能是出自她之手。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卻連忙擦乾,生怕打溼了手中的布料。
她賠不起。
太陽逐漸落下,柴房裡越來越暗了,一個不察,秦夭夭紮了好幾次手。
這裡可沒有御賜的藥膏,她和徐清韻的待遇截然不同。
秦夭夭只能將冒出血珠的手指含在嘴裡,抿掉血珠,繼續刺繡。
她餓的頭暈眼花,下針的手格外遲疑,已經刺偏了好幾次。
原本漂亮的圖案被雜亂的針腳破壞了。
可秦夭夭眼睛都要看瞎了,一時間都沒有發現錯誤。
漸漸的,眼前越來越模糊,秦夭夭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徹底暈了過去。
手裡的針線刺破手指,顆顆血珠滾落,染紅了衣服,可她卻毫無反應。
夜幕降臨,柴房裡陰冷至極。
秦夭夭身體一陣冷一陣熱,呼吸越來越微弱,意識逐漸模糊。
她知道,她這是感染了風寒。
可沒有人會來救她。
意識模糊至極,柴房門忽然打開,透露出點點月光。
竟有一個高大的熟悉的身影慌亂地朝她跑來。
那是……
蕭峻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