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宴如箏一夜好眠。
她住的院子並沒有下人侍奉,最開始那幾年也是有過的,只是後來老夫人說府內要開源節流,她一個年輕姑娘有手有腳,能照顧好自己,便將她院子裡的人都帶走了。
宴如箏從院中水井裡打了些涼水洗漱,看著依然緊緊閉著的院門,透過門縫能瞧見一二門口站著的人,想來是昨日傅延景離開的時候,特意安排人監管她的。
經過一夜努力,她體內修為大概恢復到了未失憶之前四成的樣子。
天眼依然沒有動靜,也不知當初讓她失憶的那人究竟用了什麼辦法汙了她的天眼。
正午時分,原本禁閉的院門終於打開了一條縫隙,是送飯的人來了。
“見過夫人,這是今日的午膳。”
來人正是傅延景身邊的一個管事,看見坐在院子裡納涼的宴如箏以後,微微皺了皺眉,然後將食盒直接放在地上。
嘖,這態度跟來餵豬有什麼區別?
宴如箏沒搭理他,依然閉著眼睛假寐。
管事見她不理人,連傅家餐前要給主子介紹各種飯菜的規矩都忘了,不屑的瞧了一眼宴如箏,然後直接邁著大步就往外走。
嘴巴里面還不乾不淨的嘀咕著:“什麼東西,還真把自己當成宣平侯夫人了,待到過些時日正牌夫人進門,也不想想自己這個冒牌貨還能不能在傅家繼續吃閒飯。”
他說的聲音並不算大,恰好能讓宴如箏聽的格外清楚。
原本還在藤椅上躺著的女子,倏地睜開了眼睛,也不見她有什麼動作,原本好好往前走的管事,卻感覺右腳一陣無力,整個人都朝著地面上栽下去。
“哎呦!”
管事一聲痛苦的呻吟後,門外的護院還以為怎麼了,連忙進來查看。
卻見這個管事的摔倒的時候,臉正好磕在了石頭上。
剛剛還嗶嗶賴賴的那張嘴,此刻磕的滿嘴都是血,甚至還磕掉了兩顆牙。
“你……”
管事嘴巴里涎水混著血沫子頭對著宴如箏就要說什麼,可含含糊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宴如箏這才穩穩的站起來,雙手抱在胸前,滿臉玩味的看著管事道:“我怎麼了?你也太不小心了一些,我這院子裡攏共就那幾塊石頭,怎麼偏生就被你磕上了?”
這簡直惡人先告狀!
管事被氣的眼冒金星,但是也知道自己剛剛的那些話決不能落入旁人耳朵裡,這些護院可都是侯爺麾下的人,侯爺最忌諱下面人多嘴多舌了。
這個虧,管事只能自己嚥下去。
他抬腳就要走,卻聽後面的女人卻不依不饒的開口:“慢著,即是送飯,為何不將菜品擺放到桌子上,反而直接丟在地板上便要離開?這便是侯爺教你的規矩?”
宴如箏就是故意在找茬。
這個管事雖是傅延景身邊的人,可素日里跟傅止墨的關係最好,她與傅止墨如今關係發展到現在母子反目的地步,與這些喜歡亂嚼舌根,挑撥離間的壞種有著根本原因。
只是,宴如箏才說到這裡,面前的管事臉色卻突然變了變,像是很怕那隻食盒。
“那食盒裡,有什麼!”
宴如箏下意識的往旁邊退了一步,目光卻凌厲的看向管事:“你…莫不是在裡面做了什麼手腳?你過來親自打開!”
她命令的口吻讓管事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可目光觸及宴如箏那雙冰冷的眼睛,想起來食盒裡面的光景,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不不……”
看他如此抗拒,宴如箏臉色更加陰沉。
“那食盒自己動了!”
是管事後面的護院的聲音。
可食盒怎麼可能會自己動?
明知道里面有東西,宴如箏才不會自己主動上前打開,她目光幽幽的落到了那個管事臉上,場面一下陷入了僵局。
“參見侯爺。”
就在此刻傅延景來了。
“這又是怎麼了?”
聽見熟悉的男人腔調,宴如箏嘲弄的朝門口看過去,語氣格外平和的開口:“如你所見,有人想要殺我。”
她說的太過於直白,讓傅延景的眉心皺起了兩條深深的紋路:“胡說什麼呢,這裡是堂堂宣平侯府,你是我傅延景的夫人,又有誰會在這裡殺你?”
看他滿臉不信,宴如箏用下巴朝管事的方向點了一下,傅延景這才看見滿臉都是血的管事,眼神里寒光一閃。
“誰能告訴本侯,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生氣的在人群裡大喊了一聲,宴如箏看都沒看他,只是抱著胳膊,眼神落在了還在輕微蠕動的那隻食盒上。
旁邊的護院小聲的跟傅延景彙報著,聽完前因後果以後的傅延景,明顯不信一隻食盒能有什麼邪乎的。
他拔了旁邊護院的長刀,不管不顧的就朝著食盒劈去。
看似百無禁忌,實則沒腦子。
“侯爺,不要!”
管事想要阻止已經遲了。
宴如箏下意識的朝旁邊退了退,離這個隨時都會發瘋的癲子遠了幾分,一雙眼睛卻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食盒。
傅延景手中的長刀極其鋒利,他都沒有用什麼力氣,食盒已經四分五裂。
裡面的東西也漸漸顯露了出來。
宴如箏被噁心的朝旁邊又退了退,臉上一片蒼白,到最後終究還是沒忍住直接扶著牆角大吐特吐。
傅延景身邊的其他人臉色也不怎麼好,不過這些人也都是跟著傅延景上過戰場,殺過敵的,心理素質還不錯。
唯獨那個滿臉血糊的管事,只是看了一眼就嗷的一聲,直接昏死了過去。
宴如箏胃裡終於吐不出來東西了,才大著膽子朝那邊看過去,只見四個破碎的白色瓷盤裡,一個放著七零八落的兔屍,一個放著斷頭的貓兒,一個放著血淋淋的狗腿,最後一個裡面是兩條蓄勢待發的毒蛇。
宴如箏不反對殺生,畢竟弱肉強食是自古以來的法則,可……為何要虐殺。
她完全不敢想象若是剛剛自己沒有跟這個管事計較,而是放任他們離開,如今的她該是何等光景?
“傅延景,這便是你說的在宣平侯府內,決不能有人殺我?”
宴如箏沙啞的聲音響起,讓原本暴怒的男人有了片刻理智。
食盒裡面的那兩條長七寸,通身花白的蛇已經被他身後的兩個護院,一左一右用長刀切斷。
“不要!”
宴如箏再想阻止已經晚了。
她眼前一片眩暈,那蛇看著就很不同,她雖然天眼並未恢復,也能瞧出來蛇身周圍有微弱的氣息浮動。
那蛇恐怕是有人豢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