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宴如箏目光炯炯,也不理傅家跟隨她出來的那些人,徑直朝著另一個方向離開。
一直到她走出去幾十米,那些原本愣在原地的傅家護院包括小丫鬟浣香,才姍姍快步來追她。
“夫人,當時情況緊急,屬下等人不明所以,只能先保護晉王殿下。”
“晉王殿下在朝中身份特殊,若是您與他之間發生端倪,受連累的只會是整個傅家,您也不想因您一個人,導致傅家一百多口人被誅吧,小少爺可是您的親兒子。”
為首的護院極力的給宴如箏解釋剛剛他們為什麼第一時間去保護靳昀徽,而不是來查看她的情況。
可走在最前面的宴如箏,並沒有回頭,甚至都沒有給他們一個眼神。
不論結果,不論目的,無非是他們認為去保護靳昀徽比保護她一個孤女更有價值而已,傅延景如此,傅家更是如此。
“反正也沒有發生什麼要緊的事情,你不用跟我解釋。”宴如箏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護院的話。
他們此番行徑,更像是在一遍遍提醒她,這七年裡她在傅家過的多麼不盡人意。
她是多差勁的爛人,才會讓傅家那麼百十口子,包括她的親兒子,都那麼厭惡她!
她也沒有大吃一頓的心情了。
隨便找了個路邊小攤叫了一碗陽春麵。
清淡的麵湯,只有一點油花漂浮。
寡淡的素面沒什麼味道,卻讓宴如箏吃的格外安心,最少她不用擔心碗底莫名出現的死蟲屍,飯菜裡是不是加了料,湯羹是不是泔水加熱後的。
……
“殿下,控玄司的大人來了。”
一個護衛輕聲彙報。
原本還陷在宴如箏最後那個眼神里的靳昀徽,猛然回神:“再去查查剛剛那個夫人與傅家的關係,著重調查她是什麼時候成為傅家養女的。”
他捂著心口咳嗽了兩聲,腦海裡那個女子最後那副決絕的樣子,不知何時竟在他的記憶裡刻畫了千百遍。
好像,他從前就見過她一樣。
“殿下的面色似乎與從前相比更差了一些,近日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熟悉的聲音驀然在身邊響起,靳昀徽緩緩回過神來看向來者:“五長老安好!”
他不卑不亢的行禮,老者卻避開了。
“你我之間師徒情義已斷,如今你是君,老夫不過臣,又豈受得了你的大禮。”
“剛剛那個掌櫃我已經看過了,被下了穿心咒,他就是在等你來,然後以身自爆取你姓名,這本是件棘手的事情,不知是誰那麼高明的用自身修為化解?”
老者身上穿了件破破爛爛的袍子,滿頭的白髮倒是打理的一絲不苟,但整個人看上去依然十分頹廢。
靳昀徽嘆了一口氣,將剛剛的事情給老者複述了一遍,讓面前的老人瞬間皺起眉頭:“殿下的命格是皇室以及我們控玄司內部的絕密,一般的玄門中人只看面相可不能瞧出來問題,那個姑娘若不是故意來試探殿下的,那恐怕就是位厲害高手。”
“可玄門落魄久矣,上一任掌門羽化以後,其親傳弟子宴如箏失蹤七年,門下六脈弟子為爭掌門之位直接分了家,演變成了如今的玄門六派,以他們如今的本事,根本不可能看出來什麼。難道這兩年玄門那邊又出來了什麼絕世天才?”
老者忍住不的一通嘀咕。
直到看見靳昀徽的臉色越發難看,似乎已經到了承受極點,才伸手扶住了他。
“殿下,您的藥是萬萬不能斷了啊!”
……
宴如箏吃過飯以後,又在街上轉了一圈,那些護院雖然對此頗有微詞,但因為之前的事情,也不好多說什麼。
她隨意的買了不少東西,將自己需要的解天眼封印物什全部混合在了其中,即便是傅延景對她買的這一堆東西起疑心,也不可能在這麼一大堆東西里分辨清楚。
回了傅家以後,蒼月齋果然已經收拾好了,裡面的裝潢傢俱都是全新的,可比她之前住的聽竹小院好了不知幾倍。
她才收拾好東西,傅延景便來了。
“聽說你今日在大街上救了晉王?小憐何時與晉王如此熟識了?”
男人進門以後不關心她今日在坍塌酒樓前是否受傷,上來便是當成犯人一樣詢問。
宴如箏壓下去心裡的不舒服,然後扯動著嘴角道:“那日馬匪劫道,若不是晉王殿下的護衛前去營救殿下順帶救出來了我,侯爺如今可沒有機會跑我跟前來質問。”
她翻著白眼,都懶得跟男人多說一句。
不就是又懷疑她跟外人有牽扯,怕她借晉王之力離開傅家麼,說的那麼輕巧。
傅延景明顯被她這話給噎住了,只是臉上的表情未變繼續道:“如今院子也給你換了,飯也讓你出去吃了,白日的事情我也已經查清楚,不過是廚房兩個廚娘粗心大意導致的,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你且老老實實的在府內待著,即便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麻煩你也等到我與明菡成親以後再鬧,傅家與杜家闊別七年的聯姻,而今又有陛下聖旨加持,是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的。”
他舊事重提,只為了警告她。
宴如箏好笑的看著傅延景,舌頭在嘴巴里打了個滾,輕聲詢問:“廚娘犯錯?這種鬼話侯爺是怎麼把自己騙過去的?”
貓兒丟了腦袋是犯錯,兔子被開膛破肚是犯錯,一條血淋淋的狗腿,兩條吐著信子的毒蛇這些都是犯錯麼?
“結局已定,本侯已經下令不許任何人再討論這件事情,包括你我。”
傅延景聽到她的話以後,忽然加大了音量威脅:“小憐,跟我老老實實過日子不好麼,有我在,不會有人越過你的。”
若今日站在這裡的人是沒有記憶的傅小憐,恐怕因為他這一番話已經感激涕零!
偏偏聽聞這番話的人是有記憶的宴如箏,她知道外面是什麼樣的光景,她的所有風雨分明是眼前這個男人帶來的。
他到底是用了什麼臉,跟她說了這麼一句厚顏無恥的話?
“賤人!”
距離蒼月齋不遠的院子裡,如今一片燈火通明,躺在床上的男孩,裸露著上半身全是被藤條抽出來的青紫痕跡。
“侯爺下手也太狠了一些,少爺不過跟夫人鬧了個玩笑而已,侯爺怎麼能將少爺打的這麼狠,夫人也真是的,少爺畢竟是她的親生孩兒,她怎麼能跟孩子一般見識。”
旁邊給傅止墨上藥的婆子一邊抹眼淚,一邊給他的傷口上藥。
白日里宴如箏那邊的食盒事件,顯然就是傅止墨一手策劃出來的。
“夠了,別哭了,若是真的心疼本少爺,你現在就拿把菜刀捅死那個賤人,本少爺還高看你一眼!父親不僅不將那個賤人趕出去,還給她換了院子。”
蒼月齋可是離父親書房最近的院子了。
少年人眼底的狠厲觸目驚心,提起宴如箏的時候他一口一個賤人,哪裡像是在說自己的親生母親,反而像是在說殺父仇人。
身側的嬤嬤看見了少年眼底的狠意以後,第一反應竟然是,幸好在這裡的人不是夫人,哪怕闔府都對那位來路不正的夫人看不上眼,可也沒有哪個人盼著她死啊!
更何況現在欲置她於死地的,是她的親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