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如同見鬼般的驚叫，帶著無與倫比的穿透力，徹底撕碎了山門前的詭異寂靜。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頭。
凌清璇！
她真的還活著！
那個被宗門判定為叛徒、被廢去修為、被逼得跳下問心崖的昔日天驕，竟然真的從那九死無生的絕地回來了！
這個執法堂弟子的身份，以及他那毫不作偽的、如同親眼目睹亡魂歸來的驚駭反應，徹底證實了眼前這個冰冷女子的身份。
他，赫然便是當初在問心崖頂，眾多冷漠旁觀者中的一員，親眼見證了凌清璇被廢靈脈、縱身跳崖的那一幕！
守門弟子們看向凌清璇的目光，瞬間從之前的嘲諷和後來的恐懼，轉變成了更加複雜的情緒——那是混雜著驚悚、難以置信、以及一絲對未知力量的本能畏懼。
一個本該死去的人，回來了。
一個被廢掉修為的廢物，卻能引得身邊那位氣息恐怖的白衣少年出手維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山門前的空氣彷彿被凍結，落針可聞。
那名執法堂弟子面如白紙，渾身劇烈地顫抖著，指著凌清璇的手指抖得幾乎要握不住腰間的佩劍。他腦海中，當日問心崖頂那一幕幕如同走馬燈般瘋狂閃過——
蘇柔那看似純真卻淬滿惡毒的笑靨，墨塵淵那複雜而最終選擇沉默的眼神，周圍同門或冷漠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以及……凌清璇被廢去靈脈後，縱身躍下深淵前，那最後一眼。
那一眼，冰冷，死寂，彷彿蘊含著世間最深的絕望與決絕。
然而，此刻眼前之人，緩緩轉過身來，正面看向了他。
依舊是那張傾城絕色的容顏，卻褪去了所有的鮮活與靈動，只剩下如同萬載玄冰般的漠然。她的眼神，比跳崖前更加可怕，那是一種純粹的、不帶任何雜質的虛無。沒有憤怒，沒有怨恨，甚至沒有絲毫“看”的情緒，彷彿他這個人，連同他此刻的驚恐與失態，都只是空氣中微不足道的塵埃，不配在她眼中留下任何倒影。
這目光，比刀劍更鋒利，比深淵更寒冷。
“嗬……嗬……”執法堂弟子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噗通”一聲癱坐在地，褲襠處迅速濡溼一片，竟是被活活嚇尿了。
他從凌清璇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比死亡更令人恐懼的威壓。那不是修為境界帶來的壓迫，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近乎於“道”的冰冷與漠視，彷彿自己隨時會被這目光徹底凍結、抹殺。
周圍的守門弟子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此刻見平日裡還算有些威嚴的內門師兄竟被一個眼神嚇得癱軟失禁，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遠處，洛雲舒默默看著這一切，清冷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極淡的異色。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凌清璇身上並無半分殺氣，甚至連明顯的情緒波動都沒有。但就是這種極致的平靜與漠然，反而構築成了一種無形的、令人心悸的威懾。
這女子……究竟在崖底經歷了什麼？竟能蛻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凌清璇的目光在那癱軟的執法堂弟子身上停留了不足半息，便如同拂去灰塵般，平靜地移開，落向了那高大巍峨、篆刻著“青雲宗”三個古樸大字的山門牌坊。
她彷彿只是路過此地，順便看了一眼腳下不慎絆倒的石子。
下一刻，在所有人驚懼交加的注視下，她抬起腳步，越過癱軟在地的執法堂弟子，姿態從容地，一步步走入了那象徵著無上榮耀與權勢，也埋葬了她所有過往的山門之內。
自始至終，她沒有說一個字。
但這無聲的歸來，卻比任何言語都更具衝擊力，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塊巨石，激起的漣漪，註定將以驚人的速度擴散至整個青雲宗。
凌清璇，回來了！
“啊——鬼！鬼啊！！”
直到凌清璇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山門牌坊之後，那癱軟在地的執法堂弟子才像是猛地從噩夢中驚醒，發出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尖叫。他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爬，頭也不回地衝入了山門之內，彷彿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趕。
他要去找蘇柔師姐！必須立刻！馬上！將這個可怕的消息告訴蘇柔師姐！那個女人回來了！那個本該死在崖底的惡鬼，回來了！
山門前，剩下的幾個守門弟子面面相覷，臉色慘白，身體依舊在不受控制地顫抖。他們看著執法堂師兄狼狽逃竄的背影，再回想剛才凌清璇那冰冷漠然的眼神，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連骨頭縫裡都在冒著涼氣。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過詭異，太過驚悚了。
洛雲舒站在原地，默默看著這一切。清冷的目光落在凌清璇消失的方向，又掃過那幾個失魂落魄的守門弟子，心中對凌清璇的遭遇更加好奇。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凌清璇身上那股冰冷的氣息並非偽裝，而是真正源自道心，純粹而堅定。一個人，究竟要經歷怎樣的背叛與絕望，才能斬斷所有情感，凝練出如此決絕的無情道心？又是什麼支撐著她，從那九死無生的問心崖底活著回來？
這與他所追求的純粹劍道截然不同，卻又隱隱觸動了他內心深處對於“道”的某種探求。
識海中，系統界面依舊閃爍著。
【當前攻略目標：與凌清璇建立初步聯繫。】
洛雲舒略微沉吟。他此番下山，本是為了歷練劍心，尋找突破契機。這突然出現的“攻略系統”雖讓他不解，但發佈的任務獎勵，尤其是那些與劍道感悟、劍胎相關的獎勵，對他而言，確實有著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更何況，他身為東海劍閣閣主的親傳弟子，身份非同尋常。即便在青雲宗這樣的東域大宗之內，也無人敢輕易怠慢，甚至連青雲宗宗主天機真人見了他，也需客氣地稱呼一聲“洛小友”。
在青雲宗內自由行動，對他而言並非難事。
弄清楚凌清璇身上發生的一切，或許，也是一種特殊的歷練。
不再猶豫，洛雲舒身形微動，如同清風拂過，悄無聲息地跟隨著凌清璇的步伐，走入了青雲宗的山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