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些在皇陵勞作之人,任誰看了都心生憐憫。
更何況他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即便用下獄來威脅,他們也毫無懼色。
久而久之,也就懶得再管了。
“咔嚓”一聲,李塵腳下的一截枯枝被踩斷,顯得格外突兀。
負責監工的官吏猛地抬起頭。
他雖不知李塵是何許人也,但見李塵的穿著,便知必是大人物。
急忙迎上來,點頭哈腰地說道:“我乃皇陵監修官曾文森,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來皇陵所為何事?”
“大膽!還不見過二皇子殿下!”
李塵身旁的侍衛一聲呵斥。
曾文森聞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心中雖然疑惑,這位二皇子剛回京城,怎麼就跑到皇陵來了?
但他不敢有絲毫怠慢,急忙匍匐在地,顫聲道:“下官未曾見過二殿下,失禮之處,還望殿下恕罪。”
“起來吧,我是來找他們的。”
李塵說著,大步朝著前方勞作的人群走去。
一道道目光投向李塵,他們已然聽到了李塵的身份,可眼中卻無比漠然。
當年他們死守幽州,保家衛國,換來的卻不是榮耀,而是淪為奴隸的悲慘命運。
對於朝廷,對於皇室。早就失望透頂。
人群之中,有一青年,似乎是這群人的領頭。
他身材精瘦,皮膚黝黑,卻透著一股子精悍之氣。
罪奴們對他極為恭敬,顯然他在眾人心中有著極高的威望。
“罪臣蒙恪,拜見二皇子。”
青年率先跪地行禮。
他跪下之後,其他罪奴也紛紛朝著李塵下跪。
“蒙恪?你是幽州總兵蒙巍之子?”
聽到這個名字,李塵的臉上不禁動容。
幽州總兵蒙巍,正是當年幽州之戰的主帥。
戰後,整支鐵軍被貶為奴,而蒙巍也被免去官職,賦閒在家。
沒過半年,便因心中憤懣,鬱鬱而終。
後來乾帝曾有意重新啟用蒙巍之子蒙恪。
可在蒙巍去世的第三年,蒙恪上奏朝廷,請求赦免罪奴之罪,恢復他們的軍籍,並論功行賞。
罪奴之事一直是武朝的禁忌,當年這一請求,引得乾帝大怒,朝堂之上一片譁然。
蒙恪因此被罷職,甚至被剝奪官身,一同被髮落至皇陵。
就連劍道魁首顧錚,都對蒙恪讚賞有加,稱其虎父無犬子,不愧為將門之後。
“諸位快快請起。”
李塵急忙上前,將蒙恪扶起。
“不知二殿下前來皇陵,所為何事?”
蒙恪站起身來,出聲問道。
皇陵之地苦寒,平日裡那些達官貴人一年到頭也難得來上一個。
堂堂二皇子突然出現,必定不是來遊玩的。
李塵長嘆一口氣,神色凝重地說道:“北戎二十萬大軍犯邊,我奉父皇之命,隨韓禁元帥北上禦敵。今特來徵調昔日幽州舊部,奔赴北境。”
此言一齣,仿若驚雷一般。
在場的所有人臉上皆露出憤怒之色。
他們如今都是奴隸身。
自古以來,奴隸上戰場往往都被當作炮灰。
當年他們死守幽州,死戰不退,明明立下赫赫軍功,卻被奪去軍籍,淪為奴隸。
如今,朝廷竟還不肯放過他們,又要讓他們去當炮灰嗎?
一時之間,無數人都握緊了拳頭,指節泛白。
就連蒙恪臉上都露出悲憤交加的神情。
這些年,每當有人抱怨朝廷,他都在為朝廷辯解,說聖上也是有苦衷,只是權宜之計,終有一日會恢復他們的榮耀,不會忘記有功之臣。
可誰能想到,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個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