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裡。
馮堯坐在老虎凳上,滿身的疲憊和落魄。
往眼皮上抹辣椒水,往喉嚨裡灌辣椒水,最後是老虎凳。
這三天兩夜的折磨,抵得上之前十天的十倍。
馮堯的眼睛腫得像銅鈴,喉嚨幹得幾乎能噴火。
兩條腿,也似乎有一種斷了的感覺。
馮堯紅著眼,粗喘著氣。
“你們不要再費心思了,我沒什麼可交代的,更不會陷害何區長。”
辦案人員搜了馮堯的辦公室和家,以及他父母和兄弟姐妹的家,還有他岳父的家。
但是,都沒能搜出什麼值錢的東西來。
然後,又是各種威逼利誘。
逼著馮堯做假證,誣陷何區長。
馮堯堅決不答應。
商河區政府第一筆桿子,竟然是一條硬漢。
所有的審訊人員都很是意外。
人,可以不善良,但不能沒有底線。
你可以官場暫時失意,但日後未必不能東山再起。
可你如果背叛領導,就意味著仕途的徹底完蛋。
這時,門開了。
一個三角眉男子陰沉著臉走進來。
“姓何的跳樓了,領導通知放人。”
馮堯微微一嘆。
我重生了,可惜是在被審訊期間。
其實,馮堯也明白。
就算他的重生時間點提前,也無力改變何區長跳樓的命運。
何區長縱身一跳,相當於認罪。
揹負了所有,保全了很多人。
但是,其中沒有他的秘書馮堯。
逝者已矣。
但活著的馮堯,將會被打入萬丈深淵。
接下來,馮堯將會被調到冷門單位地震局。
妻子許晚晴更是以馮堯拒絕籤離婚協議為理由,直接把他起訴到法院。
嘿,那個什麼離婚協議書,馮堯根本就沒見過。
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能塞牙縫。
二十天後。
從未發生過地震的竹水市突然發生7.2級大地震,傷亡慘重。
馮堯是地震局監測預報與科技科的科長。
首當其衝當了背鍋俠,被免去職務,成了一名普通的科員。
但馮堯並不認命。
不但努力學習業務知識,馮堯更是報名參加體制內的每一次招聘。
筆試,馮堯從未出過前三。
可面試那一關,馮堯始終都得不了高分。
馮堯明白,是竹水市的政治生態太差了。
但他又不願意屈躬卑膝,同流合汙。
竹水市也有真正的人民好公僕,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齊紅衛市長。
但齊市長是京派幹部,屬於是孤軍奮鬥,孤掌難鳴。
齊紅衛雖有心整頓吏治,卻因為觸動既得利益集團,反遭長期壓制。
三年後,齊紅衛被調離竹水市。
五年後,齊紅衛再殺回竹水市,擔任市委書記的職務。
又兩年後,齊紅衛慢慢掌控竹水市的的大權。
這才使得很多貪官汙吏紛紛落馬,竹水市的政治生態明顯改善。
但那時,馮堯已經過了三十五歲。
再也沒有機會。
從此,馮堯開始借酒消愁,幾乎每天晚上都買醉。
週末更過分,中午喝了晚上再喝。
五十歲生日那一天,幾個鐵哥們給他慶祝生日。
馮堯那晚喝得爛醉如泥,夜裡想出酒,結果不能起身,只能躺著出酒。
結果是嘔吐物卡在喉嚨眼,馮堯直接掛掉。
但,那是上一世。
重生了,肯定會不一樣。
出了審訊室,馮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被帶走審訊足足一個多禮拜,馮堯的手機早就沒電了。
妻子許晚晴就是趁這個時候發起離婚訴訟的,使得法庭無法聯繫上馮堯。
馮堯缺席,法庭自然就判許晚晴勝訴。
於是馮堯就淨身出戶了。
從高中開始,兩人足足七八年的感情。
馮堯真是沒想到,許晚晴竟然能幹出這樣的絕戶事。
馮堯算算時間,距離開庭還有十分鐘。
好在,審訊室就在書城區反貪局,距離書城區人民法院不遠,馮堯騎車能剛好趕到。
於是,馮堯勉強拖著睏乏的身子,騎車趕往書城區人民法院。
日子雖然過不下去了,但馮堯必須風風光光地離婚,拿回該屬於他的一切。
十分鐘,城區人民法院到了。
馮堯找到民事審判庭,推門走進去,大步向被告席走去。
時間剛剛好,距離開庭只有半分鐘了。
“啊……”
馮堯的突然出庭,讓很多人大吃一驚。
胡秀梅立即問身邊的許晚夏。
“小夏,你大姐不是說,馮堯正在被審訊,根本不可能出庭嗎?”
許晚夏撓了撓頭,也是滿滿的疑惑。
“我大姐是這樣說的,只要姓何的案子沒結案,馮堯根本不可能出來的。”
“除非只是一種情況,姓何的全招了,又跟馮堯沒關係。”
“媽,這個土渣出庭,恐怕讓他淨身出戶的計劃就要泡湯了。”
胡秀梅冷笑一聲。
“那可不一定,等會兒就看你大姐的發揮吧,我可是教了她不少東西。”
胡秀梅的身邊,坐著一個肌膚如玉的絕色美女,約莫二十出頭。
從馮堯走進審判庭的那一刻,美女的目光就一直隨他而動,更是越發炙熱。
馮堯哥哥,晚晴表姐說你出事了,被判了刑。
幸虧我不信,來了法院,不然我就會跟你擦肩而過了。
馮堯大步來到被告席上坐定,大聲說道:“審判長,我出席了。”
審判長點了點頭。
“工作人員,請審核被告的身份。”
馮堯的身份被審核無誤,又一系列的固定程序之後,進入到法庭調查階段。
第一個環節,是原告陳述訴訟請求及事實理由。
許晚晴也很意外馮堯會突然出庭,但她並沒有什麼慌亂。
因為這番陳述她已經準備好久了。
許晚晴起身。
“尊敬的審判長,各位評審官,以及相關工作人員。”
“我叫許晚晴,是竹水市第一人民醫院普外科的護士。”
“半個月前,我向馮堯提出離婚,並起草一個離婚協議,打算跟馮堯好聚好散。”
“但是,馮堯拒絕簽字,不同意離婚。”
“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向法院提出離婚訴求。”
“希望能通過法律的幫助,早日結束這段痛苦的婚姻。”
“我提出離婚訴訟的理由,一共有三條。”
“第一,我和馮堯結婚已經三年。”
“馮堯從來沒做過一頓飯,沒買過一次菜,沒洗過一次衣服,沒打掃過一次衛生。”
“也就是說,在我們婚姻的三年之中,馮堯從來沒有做過一次家務。”
“第二,馮堯的那個東西又短又細,還有性功能障礙的疾病。”
“每次的勃起時間都超不過一分鐘,根本無法履行一個丈夫應盡的義務。”
“第三,馮堯有家暴行為。”
“馮堯酒後經常對我拳打腳踢,有時候還用戒尺對我進行毆打。”
說著,許晚晴捲起兩個袖子。
一對雪白的胳膊上,果然有兩道戒尺留下的淤痕。
“哇……”
整個法庭立即就被轟動了。
一二三條。
一條比一條過分,一條比一條該離婚。
望向許晚晴的目光,幾乎全都是同情。
望向馮堯的目光,幾乎全都是痛恨。
許晚晴的嘴角泛起一絲得意。
“審判長,我的陳述完畢。”
馮堯攥緊拳頭,指節發白,心中冷笑。
好一個貌美如花、心如蛇蠍的許晚晴。
這一世。
我不會再任人擺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