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婆名叫趙秀蓮,是從外村嫁過來的,不僅長得好看,說話也悅耳動聽,細聲細氣的,柔柔的,又甜又膩,只是嫁過來好幾年,肚子卻不見一點動靜,村裡的人就經常拿這個開老虎頭的玩笑。
“老虎頭,你是不是不行啊?不行找我了哇,我保證你老婆能懷上,懷不上我給你當兒子!”
“老虎頭,老婆就像自行車,要天天騎才行,幾天不騎就生鏽了。”
……
老虎頭每每根據不同的人,做出不同的反應,遇上厲害的,就尷尬地笑笑;遇上和他一樣慫善的,就橫起眉眼,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滿,那意思彷彿是說,連你也敢來欺負我,你算什麼東西!
不過,他只是橫起了眉眼,並不回罵,更不會動手,所以沒人怕他,哪怕是和他一樣軟弱的人。
村裡的人時時處處用得著老虎頭,也知道他好用,心靈手巧,又任勞任怨,然而卻沒人記著他的好,更沒人拿他當真正的朋友。
這點倒和徐振華有點相似。
徐振華在褲襠村也沒有真正的朋友,一是因為他是外地人,操著一口難聽的外地口音,被稱為“侉子”;二是因為他愛吹牛,口無遮攔,看見的往大說,看不見的編著說,試想,這樣一個人,誰願意和他交心?
於是,年齡相仿的徐振華和老虎頭,在這種特殊的際遇下,慢慢地處成了好朋友。
兩人的結交,可謂是珠聯璧合,一個胡侃海吹,一個洗耳恭聽,相互取長補短,誰也不嘲笑誰,誰也不看不起誰。
在徐振華的老婆懷上第四胎的時候,老虎頭的老婆也終於懷上了第一胎,兩個好朋友坐在一起喝酒慶賀,喝到情緒高漲時,兩人就各自老婆肚子裡的孩子達成共識:若同生男,一個書房唸書;若同生女,一個樓上繡花;若生一男一女,則結為夫妻。
兩位老婆很配合,先後生下了一男一女,男的就是徐錦程,女的取名胡悠逸,也是文化人徐五仙給取的。
徐五仙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要悠然閒適,愜意自在,但也不能等同於尋常女子,所以還要超然自逸,超凡脫俗。
但村裡的人卻並沒覺得這名字有什麼高明之處,難聽難記又難寫,寫出來還難看,他們還是更喜歡“梅”、“花”、“鳳”、“霞”、“麗”之類的名字。
徐家蓋樓房的時候,做為徐家的未來親家,同時做為褲襠村的能人,老虎頭自然是積極參與的,不僅參與,還是幹得最賣力的那個。
當時村裡的人調侃老虎頭:“你好命哇,剛生下閨女,親家就把樓房給你蓋起來了。”
徐振華和老虎頭為兒女指腹為婚的事,原本只是酒後隨口一說,但經過徐振華那張愛吹牛的嘴,傳到村裡人的耳朵裡時,彷彿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及至徐家樓房的“樓板”塌掉,徐錦程受傷,被徐振華夫妻拉走求醫後,村裡的人又換了一種腔調調侃老虎頭:“你真是命苦啊,徐振華的兒子要是活不過來,你閨女就得守寡了。”
言歸正傳,咱們接著小兒馬的話題說。
那匹小兒馬已經三歲了,按理說,生產隊的馬生下幾個月後,凡是公的就被騸了,成了騸馬,不然野性難馴,不好使喚;適齡母馬到了發情期,要牽到專門的配種站進行配種。
隊長本來把騸馬的事交代給了老虎頭,可那段時間老虎頭忙得腳不著地,就把這事給忘了,等到人們發現小兒馬不對勁時,比如經常聞母馬的屁股,還嘗試著往母馬背上爬,老虎頭這才想起來,小兒馬並沒有騸。